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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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民三年,惊蛰。

    正是一年严冬刚去,冬雪初化,万物生生不息之时。

    作为江南地区的小镇,古盐城好像打从老天爷刚刚决定不再张罗着下雪那天起,那春雨便忙不迭地落在了新鲜青苔刚冒头的青石板上……淅淅沥沥的,伴着带着泥土清腥气息从门廊吹入,引得人春困阵阵。

    本该是个叫人懒碎了骨头的好天气。

    奈何这小小江南边城的宁静,今日却被一桩不得了的丧事打碎——那是城北帅府白家的丧事。

    在这乱世,古盐城能得片刻安居乐业之祥和,那便和白府脱不了关系——传闻白府白家少爷白初敛,三岁摸枪,五岁百步穿杨,十二岁跟着他老爹白司令沙盘旁边指点江山,十三岁上山砍山贼下海斗倭寇,十四岁就挂了帅字骑,成了整个北朝国最年轻的少帅,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白初敛还活得好好的并未成为无定河边骨,却着实成了无数小姑娘的春闺梦里人……要不是他十三岁第一次上山砍山贼的时候顺手拎下来一个七八岁的山贼小崽子并强行收人家当“干儿子”的话,那可真是黄金钻石王老五——

    而如今,白初敛年二十五岁,还活着,他爹白山去世后,他从少帅变成了大帅。

    办丧事的主角儿就是他白大帅的便宜儿子,白毅。

    ……那什么,勉强也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剧本。

    ……

    一条街道外,百姓站在街道两旁夹道送白府大帅的儿子白毅最后一程。

    人们提起白毅唏嘘不已,相比起光芒四射的白初敛,他们对于白毅,印象却比较单一——

    高大,英俊,冷毅。

    总是一身铁灰的军服一丝不苟,沉默寡言地跟在比自己矮大半个脑袋的白初敛身后,天冷给他披斗篷,天热给他打伞遮阳,一双眼睛沉默又沉稳,仿佛惊不起一丝波澜。

    记忆里他总是盯着白初敛的后脑勺看,眼里只有白初敛,就好像白初敛的后脑勺刻着《楞严咒》能让他顿悟似的。

    听说白毅是个shā • rén 如麻的狠角色,嗯,听说。

    但是比起白初敛那细皮嫩肉得让小姑娘们夜不能寐的好模样,白毅明明更像当爹的那个,却总是能不顾周围人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叫着白初敛“干爹”。

    ……这又和“shā • rén 如麻”人设好像有点不符。

    不过这都不重要。

    毕竟如今白毅已经死了。

    “好惨哦,白发人送黑发人。”

    “……白个毛线,大帅才二十五!”

    “嗳,对了,大帅人呢?”

    ”听说是伤心狠了,送灵都不曾来。”

    “那是伤心狠了,听说是上次边城来了一伙倭寇,大帅带人去遭了埋伏,关键时刻白毅给他挡了枪子……”

    “嚯!”

    “那他是为他死的。”

    人们议论纷纷,伴着那丧葬队的炮竹锣鼓声,到底还是细细碎碎地传递到了这边这条街上。

    街道尽头的“徐记裁缝铺”打从过完春节之后一改妇人小孩进出络绎不绝的热闹,门前冷落——从门前往里一看,只见这阴雨天气阴霾之下,屋内昏暗,只听见雨打屋檐的响动……也不知是掌柜的过于吝啬还是纯粹懒得动弹,居然是油灯也未点一盏。

    店铺之内浑浑噩噩的气氛,与门外隔着一条街道白事的“热闹”完全相反,映衬出一丝丝怪异的荒诞气氛。

    良久。

    就在人几乎要怀疑店内空无一人只是独独开门虚作幌开门营业。这时候,那正堂古木缝纫车后,一个爬伏其上,几乎和旁边富太太裁完旗袍剩下的碎布料子混为一团的身影动了动,一名头发有些乱糟糟,看着莫约二十来岁的黑发年轻人抬起头,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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