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的一声道歉嘉月都不敢轻易接受。

  因为那一件事,才六岁的嘉月懵懵懂懂地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身份之别。

  尽管依旧会受召进宫,伴在皇后左右,可她越发的规矩,越发的端方优雅,亭亭玉立,再没了小时候的喜笑颜开。

  他送给她的所有东西,能拒绝的嘉月都会拒绝,拒绝不了的她也会好好收着,从来不用。

  秦时礼想,或许她其实也是不喜皇宫,不喜束缚的人。

  “道个歉就完的事。”

  “一个个的说来说去烦不烦?”

  就一只兔子,老子说,儿子现在也跑来说,怎么的,那兔子养到最后不会死,能成精不成?

  就你们惯的温嘉月那臭脾气。

  陆凛压下飙粗话的冲动,毫不客气地提起声音斥了太子两句。

  “可她并不接受。”

  垂下眼帘,少年眼底晕开浅浅的波澜,又透出丝许苦涩。

  “那就是你方法不对!”也可能你在她心里还不如一只兔子。

  最后一句陆凛没说,他好歹算个长辈,秦时礼这倍受打击的样子已经够惨的了,把人说垮了他老子回头又要找他讲大道理。

  别看秦绥帝表面端得宽宏贤明,实则格外护短,尤其这还是他和皇后唯一的孩子。

  “或许是如此。”

  “皇叔,你既娶了她便好好待她。”

  “还有今晚的家宴,你——”

  “去。”

  留下这一个字,陆凛大步离开,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替秦绥帝教育儿子。

  一身的儒雅温吞气,看着烦人。

  要他真娶了温嘉月,两个闷葫芦能把日子过死。

  望着男人大步流星的高大背影,秦时礼眼底的情绪化开,唇畔缓缓噙起一抹狐狸般的低笑。

  原先的皇叔可是从不会道歉的,更别提让别人去道歉。

  看来日后不必忧心阿月会受欺负,反倒是要多担心皇叔。

  只是,他真的没机会了。

  抬头望向灰蒙蒙一层,似乎又要落雪的广袤天空,秦时礼轻叹口气,觉得那颜色像是印在他心底,大约要过些时日才能化开。

  -

  今年陆凛进宫过除夕。

  太子最先喝趴下,皇后也乏了,二人先行回寝殿小憩,只剩他同秦绥帝对饮,不知不觉便喝了许多。

  离子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时,眸色有些浓重的男人起身告辞,却没立刻离开皇宫,而是绕道去了御膳房。

  御厨们忙完晚宴便聚到一起喝酒吃菜,只留了两个在大厨房里守着。

  酒气冲天,高大挺拔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时,原就昏暗的御膳房更黑了几分,缩在角落的炉子边眯着小酒吃着小菜的两个厨子一对上男人幽邃的,因着酒意多了几分邪煞的眸便猛地一个激灵,全都醒了酒,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行礼。

  虽没见过他,但能在宫里自由走动,还如此气势惊人的人,一定身份尊贵。

  “做你们拿手的点心!”

  “立刻!”

  低沉又凶恶的话音落下后,两个厨子颤巍巍地答应,其中一个则先溜出去喊其他人过来帮忙。

  走到桌台边,陆凛随意地拿起篮子里的一根白萝卜在手中上下抛转着,身子慵懒地靠在台上,单腿微屈,足尖点地。

  不过很快他又忆起他们说个不停的兔子,便侧身看向身后忙忙碌碌的一堆御厨。

  “十年前谁杀过温家大小姐养的兔?”

  声音虽不响,但极具穿透力,几乎所有的厨师都停下动作,面面相觑。

  其中几个年岁稍长的厨子俱是你推我我推你,不敢上前去。

  虽然陆凛酒气冲天,姿态随意,但眉眼间那抹凶煞戾气却足以让所有人望而生畏,不敢造次。

  “别跟老子说你们都是这十年里新来的。”

  唇角幽幽地扬起,陆凛的眸光被缭绕的白色热气阻隔,不甚清楚,但那刀锁脖子的压迫感却变得异常清晰可怖。

  最后御膳房总管放下刀,咽了咽喉咙,撑着发软的腿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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