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契

    有人暗戳戳的高兴,也有人唏嘘感叹。

    午膳后,青池院。

    铺设着织锦地衣的会客厅里,穿着霓裳羽衣的花魁们,坐在案边喝下午茶。

    桌案上摆着瓜果,冰镇梅子酒等吃食。

    妆容精致的明砚花魁,扫了眼在场的姐妹们,加上她,总共九位花魁,都是和许银锣缠绵床榻过的。

    “想她当初何等风光,许银锣一首咏梅让她成为京城第一名妓,外面的老爷们为见她一面豪掷千金,外地的风流才子千里迢迢赶来京城,烈火烹油不过半载,竟已剩余烬。”

    穿着靛青色罗裙,戴着玉簪,气质斯文的小雅花魁,感慨一声。

    小雅花魁饱读诗书,颇受读书人追捧。

    “红颜薄命,说的便是浮香了,实在令人唏嘘。”

    说话的是一位穿黄裙的瓜子脸美人,花名冬雪,声音悦耳如黄鹂,歌声是教坊司一绝。

    “当初我还嫉妒她独受许银锣宠爱,现在看她这般境遇,难受的吃不下饭。”又一位美人感慨。

    “说起来,许银锣已经很久没有找她了吧。”

    “我记得,许银锣三月份去了楚州后,便再没来过教坊司,没去过影梅小阁。”

    “仔细算来,许银锣从楚州回京那段时间,恰好是浮香卧病..........”

    众花魁叹息一声,浮香卧病在床,久不见好,许银锣自然就不会来了。

    男人来找她们,是寻欢作乐来的,不然,总不可能是病榻前伺候吧,许银锣也只是普通男人。

    明砚花魁轻叹道:“浮香姐姐对许银锣一往情深.........”

    她转而看向身边的丫鬟,吩咐道:“派人去许府通知一声吧,许府离教坊司不远,速去速回。”

    丫鬟小碎步出去。

    明砚秋波扫过众花魁,轻声道:“我们去看看浮香姐姐吧。”

    ..........

    “你我主仆一场,我走之后,柜子里的银票你拿着,给自己赎身,然后找个好人家嫁了,教坊司终归不是女子的归宿。

    “记得把我留下的东西交给许银锣,莫要忘了。”

    浮香靠在床榻上,交代着后事。

    梅儿坐在圆凳,一边啜泣一边点头。

    轻盈又杂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明砚小雅等花魁缓步入屋,盈盈笑道:“浮香姐姐,姐妹们来看你了。”

    浮香苍白如纸的脸上挤出笑容,声音嘶哑:“快快请坐。”

    众花魁入座,平静的闲聊了几句,明砚忽然掩着嘴,啜泣道:“姐姐的身子状况我们已经知道了.........”

    浮香洒脱一笑:“对我来说,只是结束了生命中的一段旅程,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像离开这里了。”

    众花魁闻言,感同身受,房间里弥漫着哀戚的气氛。

    明砚柔声道:“姐姐莫怪,妹妹自作主张,让人去通知许银锣了。”

    浮香皱了皱眉,语气有些急:“你喊他来作甚,我并不想见到他,我不想在此刻见到他。”

    梅儿站在床边,哭道:“那也是个没良心的,打从去了楚州,便再没有来过一次,定是听说了娘子病重,嫌弃了我家娘子。他还是银锣的时候,常常带同僚来教坊司喝酒,娘子哪次不是尽心招待.........呜呜呜。”

    花魁们面面相觑,轻叹一声。

    明砚柔声道:“姐姐还有什么心事未了?”

    浮香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窗外,天地广阔。

    教坊司的女子,最大的心愿,无非就是能脱离贱籍,离开这个烟花之地,抬头做人。

    花魁们看懂了她的意思,却只能叹息。

    浮香的赎身价格高达八千两。

    影梅小阁大概是很久没这么热闹,浮香谈兴极佳,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开始心不在焉。频频往门外看,似在等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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