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在院子里翻筋斗

    上元节这一日早晨,贺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卫氏正说着晚上逛灯会的时候要挑一对精致的琉璃灯回来挂在院子里。

    “夫人尽管挑,多大的灯为夫都帮你扛回来!”贺光烈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顺手给卫氏夹了一只鱼肉水饺。

    卫氏白了贺光烈一眼,还是将贺光烈夹给她的水饺放到口中咬了一口,不想这一口下去后却突然扔下筷子起身跑到内室的屏风后吐了个天翻地覆。

    贺光烈第一时间立即跳起来跟进了内室。贺林晚和小虎子也都丢下碗筷跟了进去。

    卫氏抱着恭桶吐得脸色惨白全身虚脱,整个人都失去了精神气。

    贺光烈抱着她抖得跟风中的树叶似的,这个在战场上面对刀枪剑戟血流成河也能面不改色的汉子吓得眼眶都红了。

    “贞娘你怎么了?贞娘你别吓我……”

    小虎子也被吓到了,想要过去看看卫氏,可是卫氏整个儿被贺光烈抱在怀里,他死活挤不进去,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贺林晚相对镇定一些,她第一时间吩咐了李嬷嬷去请大夫,然后端了一杯温水过来,等卫氏不再吐了,她便把温水递了过去。

    卫氏漱了漱口,又用了些温水,脸色便好看了不少。

    “父亲,扶娘去床上躺着。”贺林晚对着只会一个劲儿地问“贞娘你怎么了?”的贺光烈道。

    贺光烈醒悟过来,立即打横抱起了卫氏,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到了床上,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卫氏是个易碎的水晶人似的。

    卫氏这会儿已经缓过神来了,握着贺光烈的手安抚道:“我没事,别担心,没事的。”

    贺光烈紧紧地抱着卫氏,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出了一句:“你要好好的,不要生病。”

    “好,不生病。”

    贺林晚看着抱着母亲怎么也不肯撒手的父亲,又看了看明明身体很难受却依旧对父亲笑得温柔的母亲,她并不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贺光烈这样一个血雨腥风里打过滚的男人竟然会因为妻子生病而红了眼眶,不知所措。卫氏这样一个聪慧冷静的女子也会为了哄六神无主的丈夫做出“不生病”这样毫无意义的承诺。

    在贺林晚看来夫妻之间能自始至终相敬如宾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当初她决定接受与薛行衣的婚约也是因为薛行衣各项条件都与她般配,家中又有不纳妾的规矩。

    她知道自己与薛行衣成亲之后一定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成为他最需要的那种的贤内助,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为薛家教养优秀的下一代。就算薛行衣先辞世,她或许会伤心一阵,但是伤心之后她也会努力撑起薛家的门楣。

    当初祖母也是这样教她为妻之道的,这样的女子才会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贺林晚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有担忧,有不解,有不以为然,或许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艳羡。

    贺林晚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都抛到脑后,走到床边对卫氏道:“娘,我先给你把把脉吧。”

    卫氏点了点头,将手伸给贺林晚,却没有要顾忌形象非要离开贺光烈的怀抱。

    贺林晚定下心来细细给卫氏把脉,把着把着贺林晚脸上便有些愣怔,她看了卫氏一眼,让她换了一只手又把了一次。

    贺光烈在一旁急了:“你到底会不会啊!”

    贺林晚给卫氏仔细摸了两遍脉,才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是……滑脉?”

    卫氏闻言愣住了,贺光烈一个大老粗却听不懂:“滑脉是什么东西?”

    贺林晚吞咽了一下,有些艰难地道:“爹,就是喜脉,娘有孕了……”

    贺光烈眨了眨眼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转头傻乎乎地看着卫氏:“贞娘,你怀上孩子了?”

    卫氏的脸刷地一下红了,看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又看了看床前的一双儿女,还有偷偷竖着耳朵站在一旁的几个丫鬟,觉得自己攒了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在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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