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三味线10

    女人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乙骨忧太喃喃道：“你说什么？”

    骨女以为他没有听清楚，于是骨女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她说：“忧太，地狱中的三味线，是用魂魄做成的。”

    乙骨忧太看着被放在软垫上的三味线，虽然早就已经猜测到了真相，可是在听到骨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仍然觉得有些过于毛骨悚然了。他不免想到禅院甚尔让抱着那把三味线，虔诚放在嘴边亲吻的样子。

    一但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再回忆他这样的动作，乙骨忧太就觉得，寻常的动作里也带上了哀伤的意味。

    难怪这把三味线只会为了禅院甚尔而发出乐声。

    曾经让乙骨忧太感到不理解的一切，现如今都有了一个合理的答案。

    骨女说：“他拜托你修好这把三味线，是吗？”

    乙骨忧太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于是骨女告诉他：“阿净那个笨蛋啊，为了逃出来，把自己的灵魂也放在了三味线之中。他又为了避免被地狱的殿下察觉到，所以故意崩坏了清琴弦，这样在将要三味线带离地狱的时候，就能够躲开地狱中那些殿下的检查。”

    乙骨忧太听到骨女这种说法的时候，他终于没有能够忍住了，他说：“他这样做难道感觉不到痛苦吗？”

    灵魂破碎的痛苦比病痛要难以忍受上千百倍。

    骨女毫不留情地说：“这就是外道啊。”

    为了自己的执念，付出任何代价都心甘情愿。为了自己的目标，执着到了扭曲的程度，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放大到了让乙骨忧太觉得战栗的地步。

    背离正道，此乃外道。

    表面上看起来漂亮到让人心跳加速的少年，在地狱之中，他的外表沾染了浓郁的幽冥之气，他变得个更加诱人。可是这样的美说到底，从心脏的深处开始，早就已经烂透了，扭曲到了常人难以理解的程度。

    剖开灵魂，将之放入三味线中的痛苦，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但如果这份痛苦因为某人的存在而有了一星半点的期待，那么一切就都不值一提了。

    故意弄坏琴弦的痛苦比剖开灵魂还要更加深重一些，从此以后，就算有一天琴弦被修好了，他的灵魂之上也永远都会有昔日留下的痕迹，无法磨灭。

    大概是看出了乙骨忧太还想要说点什么，骨女又对他说：“堕入外道是很悲哀的事情，从此他的生命中就仅剩下了最后一件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祈愿化为礁石，礁石被浪花击碎。”

    就在乙骨忧太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骨女摸出了自己身侧的烟杆，她刚想要抽一口，就意识到这里是学校，于是她又收好了烟杆，发出了一声叹息。

    骨女说：“也许世上有许许多多的爱，可是他所拥有的爱乃是最深切的诅咒。禅院甚尔身为人类，他的时间已经永远停留在恋人逝去的那一天了。而明光院净，他忍受了一天比一天更加深切的折磨，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他这份爱的话，也许他会发疯的。”

    可是身为人类，谁都会有不愿意舍弃生命、想要活下去的想法，那是身为人类的本能，是单纯依靠理智所无法战胜的东西。

    骨女对面前的乙骨忧太说：“即便他已经决心要在地狱之中一直堕落下去，但是归根究底，他也曾经是人类。”

    生存的乃是本能。

    和爱意并驾齐驱的本能。

    骨女抚摸着已经断裂的琴弦，她柔声道：“傻孩子。”

    十九岁的少年对于骨女来说，根本就是一个还是孩子的年龄。

    地狱之中的亡灵们，他们的年龄数以百计，十九年仿佛弹指一瞬。可是看着这样讨人喜欢的孩子，一点点因为自己所选择的路，堕落到地狱的更深处，就算是骨女也会觉得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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