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三味线4

    明光院净入院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刚入院的时候，他精神还算不错，医生的处方上，药物的种类也不算多，医生甚至为他估算出了出院的时间。

    可是长长一串资料暗示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档案的中间一部分，乙骨犹太已经完全看不明白了，那全是密密麻麻的医学术语，光是药物清单就有好长一串。

    可是这些药物清单到最后，却又变得简短了。

    原因很简单，此刻对于这个少年来说，人类的医学技术已经无法拯救他了，继续给他这样繁多的药物，对他的病情也丝毫没有帮助，只会令他徒增痛苦罢了。

    乙骨忧太看完了这些资料，他又返回到了病房门前。

    尽管这是在梦中，可是乙骨忧太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直接走进病房里，反而先敲了敲门。

    所以为什么在自己的梦里要敲门啊。

    乙骨忧太这样想着。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听到了少年的声音。那声音比他听过的任何声音都更加惹人怜爱，是夕阳坠落撒下的一片余晖揉散了，酝酿过春秋冬夏，最后才会有的柔软。

    “请进。”

    乙骨忧太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得到回应。他手足无措地走进病房中，正巧看到了少年的脸。

    这原本应当是一张漂亮到令人移不开眼睛都面容，每一寸皮肤都是神明悉心雕刻是最高杰作。可如今，这张脸满是病容，憔悴到下一秒就会消散。

    乙骨忧太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在档案中见到的那些信息。

    这样想也许太过于冷酷了，甚至冷酷到了有些不近人情的程度。寻常人绝对无法将这些话说出口，最多只会在心中哀叹一句而已。

    可到底他们心中还是清楚的，救无可救，说的正是这种情况。稍微粗俗一点的说法就是，他快死了。

    在人将死之前，身上往往会慢慢被死气所侵染。乍一眼望去，分不清幽冥与人世。

    乙骨忧太手足无措，他小声说：“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乙骨犹太。”

    在乙骨犹太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没忍住，有多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

    ——面前这个叫明光院净的人，大约活不了多少久了。

    可他身上浸润出来的死气，在稍微显露出一星半点的时候，却让这少年身上零星的生机成为了死气的点缀，如幽冥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