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棠再次得到空闲, 已经是七天之后的事了。

 天际微微泛白,夜烛将两个掌门送出观澜殿的殿门,就只一个回身的功夫, 法座上坐得板正的南棠已经闭上眼进入冥休。大殿静悄悄的, 柱上明珠的光华随着殿外的天光而渐渐变淡,殿内却更加敞亮了,照着南棠双眉微拢的脸庞。

 自从处理了钱荣之事后, 南棠便暂借天影峰的观澜殿,不仅要在此主持大局, 清点钱荣私库, 处理诸多琐事,还要找时间挨个见长渊脉的各山君和掌门,哪怕长渊脉修士不多, 可要逐个见过, 还要与他们深谈, 都是件极耗精力的事。她撑足七天七夜,即便是个修士, 体力跟得上,可绷紧心弦连轴转动,这心力的巨大消耗也让她疲惫。

 天影峰上还有好几位掌门正在等候轮见, 钱荣私库内清点出来的一大批物资与他的处置,也都等着南棠做决定……

 南棠有许多事要做,她没有时间休息, 只想趁着一点点空档小憩片刻。

 但这一歇却是黑甜香沉,她醒来之时只觉神气清爽, 先前脑中那乱糟糟的闷钝感已经尽去, 鼻间萦绕着还未完全散去的浅淡香气, 是银魄仙鹿的安神香,殿门紧闭着,殿里空无一人。

 南棠并不知道自己休息了多久,有夜烛在身边,他会尽责地在她假寐时叫醒她,但这次不知为何竟没吵她。她转了转脖颈,从法座走下,一扫手打开殿门。

 天光闯入,带着淡淡橘色,远处天际布满云霞,一日近晚。

 她竟然休息了数个时辰,浪费了整个白天时间。

 如此想着,南棠快步朝殿外走去,在迈出殿门时却又驻足。不远处的梅树下,银魄仙鹿静静坐在石座上,左手搭于玉桌,正认真聆听身旁围坐的三个修士说话。银魄仙鹿清澈的眼眸一扫从前的无辜稚嫩,取而代之是属于夜烛的沉静内敛,那分成竹在胸、运筹帷幄的气势流淌而出,叫人不由自主信服。

 他们谈话的声音不大,南棠若不运功就听不到,她往外走了几步,银魄仙鹿忽然抬手打断身边修士的说话,起身朝她伸出掌。

 “醒了?”夜烛道。

 “见过虞尊。”三个修士看到她来,忙也起身恭敬行礼。

 经七日前钱荣之事,南棠恩威并施,不仅雷厉风行处置了钱荣,又以最快的速度稳定长渊军心,更在众修面前一展修为,狠狠震慑了长渊众修,如今即便她还没有完全收服人心,这第一步却是扎扎实实地站稳了,再也无人敢小瞧于她。

 南棠冲三人微笑颌首,将手放入夜烛掌中,被他扶上石座,向三个修士道歉:“让三位道友久等了。”一边又嗔怪夜烛,“你为何不叫醒我?”

 三个修士中一人忙笑道:“虞尊言重,等候虞尊乃我们分内之事。”

 “是啊,我等也并未等候多久,已先与阿渊道友谈过了。”另一人附和道,又夸夜烛,“听君一席话,我等受益匪浅。”

 夜烛亦向三人笑了笑,只道:“你七日七夜未眠未休,我实在不忍吵醒你,便让你多歇一会。放心吧,没耽误你的正事,该见的人我替你见了,有些小事已经安排下去,需要你过目决断的,都记在玉简之中。”

 他说着以眼神示意向桌子,南棠这才注意到桌上一撂玉简。

 那三名修士已经和夜烛谈得差不多,见二人有话要说,便不打扰,告退离去。片刻之后,这会仙台上只剩下她与夜烛两人。

 “怎么?不相信我的能力?”夜烛见南棠不说话,以为她不满自己擅做主张。

 南棠信手拿起一块玉简,边以神识探入,边道:“夜烛尊上亲自替wǒ • cāo 持,我求都求不来,哪敢不满?怕你过度操劳而已。”

 二人彼此都有自己的天地,互不干涉,夜烛只会从旁建议,从没插手过她的事务,这次一反常态,是着实心疼了。南棠倒是早就想请他帮忙,只是见他一心二用,在赤冕也有重要之事在手,这边还要分神陪她,虽然是一分为二的魂神,但同时劳心的话恐怕也会伤及元神,是以她从未开过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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