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约下

  当麦德道哥自北向南穿过莫纳海峡,把苍翠葱茏的莫纳岛远远抛在身后的茫茫汪洋之中时,已是“木薯峰飞贼窃宝案”发生后的第四天下午了。

  虽然浑身还是无一处不痛,两条胳膊就像刚从别人那儿借来的一样,但荣兵已经躺不住了。他让小雷特欧帮忙打了一桶水拎着,自己拿着一块崭新柔软的尼德兰白棉布,又来到了老爹居住的船舱。

  要放在以前,有这次“木薯峰窃案”一半的体能支出和创痛,也足够那个小懒胖子在床上躺一个月的。要放在以前,亲手一遍又一遍地把一位老人已经糊在下肢上发硬恶臭的便溺一点一点清洗擦拭下来,是那个有点小洁癖的荣兵无论如何也不敢想像的。

  不同的时代和迥异的生活经历,可以把同一个生命彻底锻造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不信?来一口Tim Rum你试试?

  九天前,当荣兵几个人在巷口的杂货店问路,听到那个胖老板娘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可怜的老蒙特西诺斯种种悲惨情状之后,荣兵心急如焚地跑到老爹那个冷寂似棺材一般的小木屋里,眼前看到的一幕让他无比伤心和后悔!刹时泪如雨下……

  果断卸下了小木屋的门板,拒绝了其他人帮助,荣兵亲自和查理两人用门板抬起老爹,心急火燎地返回了老铁锅湾的营地。一边让老吴给老爹号脉,一边拿着洁白的新棉布蘸着清水细心地一点一点清理着老爹又脏又臭的下体。

  老吴诊脉后很确定地说,老爹体质其实尚可。现在的症状应该就是伤心、过劳、饥饿、再加上一场小病所致。他只是极度虚弱。幸好还可以及时救治,估计调养一段日子之后,应该能慢慢好起来。

  荣兵的心略略放下了一点,赶快吩咐去煮了稀稀的面汤,然后细心地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喂给老爹。就像五年前,善良的老爹在鲨堡地牢里喂他时那样。

  第二天下午,乔装打扮的德欧比带着老皮回来了。带回的消息是,侯爵夫人姑侄两个刚刚离开海奥庄园没多久。据管家说主人交待过了,下次要到明年五月才会再来这里度假。

  那就只能以后再说吧。大伙把老爹移到大船上安顿好,荣兵就花言巧语地对老德克说,他来加勒比这么久了,还从没上过海地岛呢。反正现在离这么近,就去参观一下呗?

  老德克当然不傻,知道他还惦记着爱玛提起的那块蓝珀,想想还是同意了。就让他去看看吧,死心就得了。要不然以这孩子的心性,早晚还得惦记着。于是麦德道哥拔锚启航,向西航行到海地岛的普拉塔附近。老德克点了十一个人陪荣兵去野游,自己带人看守船只。

  等奥德背着那个不听话的贼回来后,老德克暴怒了!!

  他把十一个人好一通恶声恶气地斥骂!连爱玛都没幸免。

  至于那个让人不省心的贼,哼!虽然他老想讨好地帮老德克装烟斗,但老德克已经好几天没搭理他了!

  这间小船舱里现在一点臭味都没了,舷窗敞开着,冬日的海风把清新的空气吹满了小小的斗室。

  荣兵再一次细心地给老爹擦拭了全身,把水倒掉。仔细洗干净手,又接过雷特欧端着的小瓷碗,舀起一小勺稀玉米糊拌蔬菜肉丁粥,用嘴唇试了试温度,坐在床边一小勺小一勺地慢慢喂着老爹。

  老爹还是用那么慈祥的目光望着这个孩子,只是神情复杂无比……

  “孩子,那么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小小恩惠,五年了,你一直都还记得?”

  “老爹,不是我,是我的民族在天性和文化的作用下吧,绝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我们和那些畏威不怀德专服打不记吃的畜类不一样,也和欧洲最盛行的那种冷静精确地计算着利益得失的思维不一样。我们民族的人有种天性中的温厚和感恩,会刻骨铭心地记得别人的好,会一直惦记着回报这种好,而不是把别人对自己的好全都算在上帝头上。”

  老爹感慨地点了点头:“可我宁愿自己没有做着现在这个梦。你已经看到我的样子了……唉!小罗宾啊,要是你能晚到一天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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