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件珠宝上

    他转身朝门口走时和荣兵打了个照面,店铺里采光不好,半明半暗的,彼此看不清面孔。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都稍微顿了一下,似乎在哪儿见过对方的感觉。然后就分开了。

    回到“法茨爱拉”的饭馆,见桌上只上来了一盆柿子鸡蛋汤。荣兵也没急着吃,先把买来的一沓纸拿出几张,放在桌上用刀子裁成卷烟用的小纸片。正低头忙活着,忽听柜台那边又传来了之前的那个声音……“汤玛斯老板您好,这个月的治安费。”

    汤玛斯老板满脸堆笑地从柜台里递过去几枚银币,又点头哈腰地说了几句话,那个人还是那句“好,这个月的账清了。有事随时招呼,祝汤玛斯老板生意兴隆,再见。”然后就带着两个手下不紧不慢地转身走出了“法茨爱拉”客栈。

    螺丝一边用勺子大口喝汤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那人的侧脸我咋瞅着有点面熟呢?”

    梅里尔嚼着玉米饼子也说:“是,看不到正脸,但我也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他。”

    荣兵也拿起一块煎玉米饼子,边吃边朝坐在柜台里摇头叹息的汤玛斯老板走过去。

    “老板,他们谁呀?怎么到哪家店都拿钱呢?税务官?”

    “唉……我们早交过税啦。这是一年前新来的治安官定的缺德规矩!像我这客栈,每月得交1克朗两先令呢!说是治安费。哈……治安费还要另缴?那我们还交税干啥呢?”

    “是啊,税收里不就包括治安费了吗?他们这咋像黑道收保护费的呢?不给不行?”

    老板苦笑着摇摇头:“不敢哪,小伙子。人家是有总督授权的。一年前刚开始收治安费的时候,也有好多开店的不愿意交,结果,隔三岔五就有两伙喝醉的人在你店里大打出手!谁也没打着对方,但你店里凡是能砸碎的东西一样都不带剩地。然后治安官就亲自带人来了,坐在店里也不问案情,却招手把你孩子叫过去,拉着孩子的小手上上下下地打量,末了扔下一句‘啧啧!多好的孩子,丢了怪可惜的……’然后扬长而去。”

    荣兵瞪着眼睛都忘了嚼玉米饼子了:“我去……这是治安官还是臭流氓啊?”

    “要是还有坚决不交治安费的,那你就等着吧……不是昨天刚换上的玻璃橱窗半夜又被砸得稀碎,就是早上一推门,发现昨天好不容易才刷干净的门板上又被涂满了臭大粪……绝对能让你这店臭得一整天都没人敢靠近!”

    “艾玛……这帮人玩得可真埋汰啊!”

    荣兵凭前世模糊的历史知识隐约记得,英国的警察制度好像是一百多年以后才有的。在那之前的这六七百年里都没有警察,而是施行由治安法官领导治安官负责地方治安的模式。但无论是治安法官,还是他手下的治安官,都不是“公务员”,算是“临时工”吧。就是由地方乡绅社区代表啥地兼职。由这种半官方半民间性质的治安官来组织民团管理社会治安,这里面可操作的黑色空间……嘿嘿你懂哒。

    荣兵摇着头走回座位,听着辣么恶心的臭大粪涂门板的事儿也没耽误他大口吃着煎玉米饼子。从前的荣兵这方面可是有点心理小洁癖的,妈妈做的菜里不小心掉进一根头发,这顿饭他肯定就不吃了。但在这么个肮脏的时代里摸爬滚打了近四年,啥矫情毛病也早扳过来了。人哪,没谁不是环境造就的。

    听到刚才那番对话的德克帮众人也都纷纷摇头。这年头,只要你是走正道,那真是咋活咋压抑啊!吃过了东西大伙就纷纷起身出门,朝目标海滩走去。

    晚上十点,“法茨爱拉”客栈二楼的房间里,靠窗的桌上那盏半明半暗的风灯映照着八张呆若木鸡的脸……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的?

    德克帮晚上七点多钟朝海滩走去时,在路上就觉着不对。沿街对面而来的,身后同向而行的,或是从哪个店铺里出来的,都是三三两两的龙虾背军士和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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