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章奕伸手指向左前方的楼阁:“这便到了,公子就在那茶肆中。”

    时夭顺着望去,正看见了顾袭清临窗而坐的侧影。

    这茶肆门口有棵百年老树,长得枝繁叶茂,其上枝桠延伸到窗边,将暖色的日光切割成不规则的错落碎块。

    顾袭清手中执着暗青色的茶杯,他的面容大半隐在枝桠的阴影中,只余下小半张脸迎接这甚是暖意融融的大好春光。茶杯的边缘处沾了茶水,在摇曳跳跃着的光芒照射下泛起细碎的亮色,继而沾染到他的唇畔间,将淡薄的唇间涂抹上一层浅浅的润泽。

    时夭很能将他这绝佳的皮相同他本人分离看待,对顾袭清本人的意见丝毫不妨碍她欣赏这可称美景的画面。

    落在章奕眼中,简直是再度加深印证了她对顾袭清因救命之恩而生的情愫。

    视野中,顾袭清动作微顿,忽而偏首看向下方某处。

    那里正起喧闹,一位妇人扯着位小姑娘叫骂,小姑娘扎着简单的双髻,怀里还抱着一篮子花。

    “让你出去卖花,你竟贪玩误了时辰!如今花都要败了,今日你我又要拿什么吃饭?!”妇人说着,就扬手拍了下小姑娘的手臂,“你父亲现在是什么状况你难道不知道,还有心思贪玩?我让你贪玩!让你贪玩!”

    说至最后几句,妇人说一下便狠狠地打一下。

    顾袭清曲指轻弹,一道气劲打出,妇人将要落到女孩后脑勺上的手便被打偏了。

    力道不重,更像是错觉。

    妇人身形隐约顿了顿,换了个地方下手。

    路人都闻声围了过来,出声制止道:“你这有话便好好说,打孩子做什么?”

    妇人当即大哭:“我也不想如此!可我家那位年前生了大病卧床不起,家里任什么都被拿去换了银子买药,可他还是不见起色。家中已经揭不开锅,还有个小的要等着喂,凭我和姑娘两个人赚点微薄收入支撑,她却不知轻重地在别处逗留贪玩,今晚就要没钱换东西吃了,这让我要怎么活啊!不如拉着大的小的一同去死了算了!”

    路人一阵唏嘘,其中一人道:“事已至此,打孩子也没什么用了,孩子哪里有不贪玩的?你那花是怎么卖的,不如我买一些,算是一点心意了。”

    此话一出,便有人七嘴八舌地附和,不消片刻,那篮中的花就去了大半。

    楼上。

    王远新同顾袭清说着什么,顾袭清微微颔首,王远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时夭见状,福至心灵:“王叔是去照应那家人了吗?”

    章奕意外地看看她,肯定道:“应当是的。这事不能在人前,免得引来灾祸。”

    他笑了笑,语气中便透出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不过这样的事公子吩咐王叔做的多了,知晓轻重,绝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时夭若有所思,轻轻道:“顾公子果真是宅心仁厚。”

    她注意到方才那女孩从始至终都无动于衷地垂着脑袋,就连妇人提到重病的父亲和家人时都没有任何反应,即便被打到身上都没有丝毫畏惧瑟缩的表现,更不曾有不自觉躲避。

    这是很不正常的。

    时夭对挨打这事还是颇有发言权,哪怕是那小姑娘做错了事,这种情况下要么是痛哭流涕地求饶认错,要么是眼泪汪汪地被触动,她过于麻木了。

    这类情况也不难猜,大概那妇人说的是假,做戏谋财是真。

    然而时夭这会儿还得扮演“江雪晴”,自然不能提出疑点。

    她同章奕走进茶肆。

    “公子。”

    “顾公子。”

    顾袭清略一颔首,目光如常,半点没有在换了身打扮的时夭身上停留。

    店小二很有眼色地迎上来,三言两语又为这桌添了些单子。

    不多时,王远新也回来了,走到顾袭清跟前复命:“公子,已经将银子交给那妇人了,也叮嘱她不要让旁人看见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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