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熟人

  “嘭!”

  一圆滚滚物件落在地上后滴溜溜打转,最终停在一堆尸体旁边,合着血污的散发下是一双圆睁望天的眼。

  四周高高院墙上插满火把,将整个大院照的亮如白昼。

  院中黑压压跪倒一片,段玉楼大马金刀坐在为首之位,左手拄着他那杆大刀,右手端一碗水酒,  边喝边眯眼瞧着下方。

  在其旁边次位坐着的便是侯四娘,此时的她已换回一身戎装,只肩膀上似是挂了些彩。

  时辰已近四更,四周虽有许多火把点燃,但偌大的场院中却越发阴寒起来。

  与之迥然不同的,此时的院外,整个庄子沸反盈天,喧闹非常,处处都点着火堆,架着大锅,一袋又一袋的粮食被从大院的仓中搬出,直接倾倒进蒸腾热气的沸开锅内。

  程羽立在屋顶高处向远方望去,连绵的篝火从庄内向外铺开,足足延绵至三里地开外。

  而此时庄内的富户们几乎都被拘在那座高墙大院内,果然如段玉楼所料,另一座较小的院子见这边大院失了手,先是紧闭门户,而后那大门竟由内而开,院外拥挤的流民便如潮水般涌入院中,一时间院内哭爹喊娘,混乱不堪。

  一直从二更闹到三更,原有的富户死的死,逃得逃,逃不掉的都被圈在场院中跪着。

  “大王饶命!我……我我我甘愿捐出家中余粮,且我为秀才,识文断字,  可为大王牵马坠蹬,出谋划策。”

  “秀才?识文断字?”

  段玉楼闻言嘀咕一声,继而扫一眼旁坐的侯四娘,轻声对其不屑言道:

  “娘的,还是个酸文假醋的小相公!”

  侯四娘看了段玉楼一眼,默不作声。

  段玉楼这句抱怨压得很低,除了身旁的压寨夫人之外,整个场中也只有立在树枝上的程羽听到。

  从高处看去,这段玉楼闻听对方是一秀才后的表情明显变得颇不耐烦,只见他“咚“的一声将酒碗掷在桌案,力度之大竟将碗中酒水荡出一半,洒在桌面上。

  “呸!晦气!晦气至极!”

  段玉楼抖掉手上洒出的酒,看一眼依然在碗内来回荡漾的酒液,莫名想起那条龙相江岸边的涛涛江水来。

  继而又记起前些时日随着戏班渡江之时,在隔壁一座两层楼船之上,有位前呼后拥,衣着华贵的赶考小相公,以及他在小月仙腰肢上下游走的手。

  “哼!”

  段玉楼鼻孔出气,瞪一眼地上跪着的文弱秀才,  面皮白白嫩嫩,  倒与那浪荡富家哥儿还有几分相像。

  “都是些腌臜泼才,  留你何用!”

  段玉楼口中骂骂咧咧,全然不顾一旁瞪视他的侯四娘,“哗啦”一声,抓起手边虎头大刀,“腾腾”几步向地上跪着的那文弱秀才汹汹而去。

  “大王饶命啊!我儿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未有过杀生害命之举,与大王杀的那些黑心老财全然不同,求大王饶过我儿一命啊!”

  还未走至那秀才跟前,跪着的人群中抢出一老妪,一把抱住段玉楼腿哭诉个不停。

  “起开!”

  段玉楼抬脚将老妇踢开,看到原本跪着的那文弱秀才此时已唬得跌倒在地,浑身打颤,地上流出一滩水。

  段天王鄙夷至极:

  “令一老妇强出头,自己却已吓溺,果然读书人皆是孬种,越发留你不得了。”

  “大王!大王!老身愿替儿受死,一命换一命!你杀我吧!”

  那老妪拼了命抱住段玉楼大腿,吓溺了的文弱秀才此时方才醒转过来,哭喊一声“娘啊!”,便向段玉楼爬来。

  “呜!”

  一阵寒风吹过,场中众人无不打一冷战。

  “唉,目下看来,要添新亡魂哩,且至少又是两条。”

  飘在高处的一位阴司武判冲身旁同僚嘀咕道,不想被青阳县武君听去,只见他浓眉紧皱,疑惑言道:

  “不对,以本君看来,那老妪虽天不假年,但料也有五六年活头,至于那秀才,更是至少尚有二三十年的阳寿,我等且看着罢……”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