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规矩易

 时近五更天,天光未亮。

 赵昀驾崩至此时,过了不到两个时辰。

 谢道清已身披丧服,跪在灵柩前大哭了许久,被搀扶起来,走上凤辇。

 她将要往垂拱殿与诸重臣议事。

 这不是正规的朝会,却比绝大部分朝会要重要得太多。

 群臣的说法是,请她“宣读陛下遗诏”。

 官家没有遗诏吗?或也是有的,近半年来,官家已感身体不适,曾多次与皇后交托身后之事。

 夜风吹乱了谢道清的丧帽,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心中感到了莫名的轻松。

 那个从不肯多瞧她一眼的丈夫已在心头被淡忘,死了就死了。即将在垂拱殿发生的一切,会决定谁将继承社稷大统。

 这才是能决定她后半生的事。

 ……

 凤辇远去,还跪在慈元殿抹泪的阎容稍转头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哭着,为悲恸的赵衿轻轻拍着背。

 她知道谢道清要去做什么。

 可惜,除了她阎容,今晚竟还未有人看明白,最关键的一环在何处……

 ~~

 一道帘子已拉了起来。

 谢道清在帘子后缓缓坐下,再次以手掩面,悲哭。

 她座下这个位置,杨太后坐过、李皇后坐过、吴太后坐过。如今轮到她……谢太后。

 殿外泛着些微薄的晨曦,能看到程元凤还在忙碌。

 今夜是重臣们秘议,一切礼仪从简。

 为难处,在于听诏的人选。

 程元凤私下说过,三省五府六部九寺皆贾似道党羽,只能依制召来,唯问官职,不筛选派系。

 而宫城禁卫,由范文虎、焦致、赵定应各领一千人分守。

 当时谢道清还是问了一句。

 “如此……贾相答应入宫了?”

 程元凤遂叹息了声,道:“贾相亦不希望再生乱象,国事将在殿议时定下,请皇后宽心。”

 这意思是,程元凤已尽力与贾似道周旋,在政事上做了妥协,以换取宫城兵力的平衡。

 谁都不希望打起来,使临安城遭兵祸。那事情落到最后,终究是要靠谈的……

 ~~

 “殿下。”

 “殿下……”

 天光已微明,赵禥由人扶着,缓缓走到了殿外。

 叶梦鼎带他来得早,没讲究礼仪排场。

 眼下还不是时候。

 赵禥弯着背、缩着脑袋,神色很是害怕。

 在旁人看来,忠王殿下还未从官家驾崩的哀恸中回过神来,孝心可鉴。

 还未入殿,赵禥回头一看,神色又吓得发白,紧紧拉着叶梦鼎。

 “先生,贾似道怎也来了?别让他来……”

 “殿下啊,臣别无他法。”

 叶梦鼎低着头,说话时嘴唇都不动一下,用只有赵禥能听到的声音解释了两句。

 “贾似道是宰执,权倾朝野,满朝臣子皆为他门下走狗,临安兵马皆归他调动。若不召他来,难保不生变故。”

 “可先生先前不是这么说的!”

 “殿下!”叶梦鼎声音很轻,语气却有些焦虑,“臣那是在请右相支持殿下继位……”

 他也真是无奈了。

 忠王太单纯了,朝堂上这些虚虚实实的话也不会听。

 给程元凤许诺之时,当然要将贾似道说到最不堪,当然要说“只要你跟我联手,贾似道就完了!”

 程元凤答应了吗?

 沉默不语而已。

 因为事到临头,最重要的还是实力。

 一整夜,贾似道除了遭受了几句传谣,实力受损了吗?

 而忠王有何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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