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 ;阴阳隔

    原本丁师兄想着给身旁那几个妇人些银两,使唤她们帮自己跑一趟腿儿去。但谁曾想那几个原本围坐一旁看着热闹的妇人,在瞧见了方才丁师兄威胁稳婆的凶狠模样之后,便都吓得四散跑走了,现下整个院落中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丁师兄原本还在犹豫自己该不该离开这院子,该不该离开四师妹的身边。但在听到了屋内四师妹撕心裂肺的呼喊之后,他还是担心屋内的四师妹此刻会像那稳婆所说的因难产而丧命。本来自己想的绝妙好计,最后若是弄巧成拙了那便是大大的失败了,这可不仅仅关系到自己如何交代,更加关系到少阳的昌盛大计。若是此刻将四师妹手里宝印拿到手,那么少阳派至少可以省去十数年的光阴,早日完成师门传承的大业便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里的丁师兄又再听到了屋内稳婆的催促后不再犹豫,朝着天空射了一发焰火之后便赶忙跑出了屋外,奔着镇子西头的药铺匆忙跑了去。

    入了夜的小镇子不似白日里的喧嚣,街头巷尾妇人们传个闲话也都不敢嘚瑟,全都是你传我我传你的相互咬耳朵,生怕自己费力打听的消息被第三个人听了去。

    想来这小镇子街头巷尾的妇人们都不敢大声讲话,便由此可见这个小镇子入了夜之后能有多安静,而小镇入了夜后越是安静,便越是能显得四师妹的叫喊越是刺耳。

    丁师兄前脚刚刚跑出院子,樊天器便后脚寻着声响找了过来。

    “谢谢您了,婆婆!”四师妹躺在床榻之上,身下垫着厚厚的白布,但那白布却早已被染得血红。一旁的妇人们一盆一盆的热水换了不知多少,稳婆也是揪着嗓子眼陪同四师妹熬了五六个时辰,可无奈四师妹始终没能将腹中孩儿生出来。

    “姑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苦命的女子,碰上了岂有不伸一把手的道理。”稳婆握着四师妹的手不敢使劲儿,生怕压到了四师妹那早已溃烂的十指,她只敢用手掌托着四师妹的手,用手指轻捏着四师妹纤细的手腕,用这样的方式来给予四师妹一些力量一些支持。

    稳婆自将一见丁师兄便瞧出了丁师兄不是男人,而后将四师妹抬进了屋内一瞧便更觉得这两人有古怪,出于习惯也好出于防备之心也罢,稳婆几番劝阻之后才终于将丁师兄挡在了门外。

    而正是稳婆将丁师兄挡在了门外,四师妹才有了机会向稳婆求救。

    从未见过有人会在生产之时,强撑着疼痛不顾身下止不住的流血,跪在床榻上哀声求救。眼前这个苦命的女娃叫稳婆一阵阵心疼,她不知道这女娃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帮一帮。

    随手抓了一把剪刀,身上缠满了白布,而后又再披上了一床厚厚的被子。拗不过四师妹的稳婆心疼的同其他几位妇人,将四师妹搀扶上了门外的马车。

    “多谢婆婆,多谢各位姐姐,你们快走吧,莫要叫那人寻了你们去。诸位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四师妹手扶着肚子,说罢便要向稳婆和几位妇人行礼感谢,瞧着四师妹的大肚子稳婆和几位妇人忙拦将其下。在嘱咐了四师妹几句之后,众人实在瞧不得如此凄惨的模样,纷纷抹着眼泪与四师妹告了别。

    而四师妹此时已然面白如纸周身没有多少力气了,她见众人离开的背影逐渐远去,费力的翻身爬到了马车前想要伸手驱赶马车赶紧离开。但当她刚刚撩开马车的前帘之后,樊天器满是心疼的面庞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樊天器看着四师妹的憔悴模样,眉间止不住颤抖,两行热泪骤然滑落。他瞧着四师妹溃烂的手指忍不住伸出了手,但就在即将触碰上之前却又突然收了回来。

    他不敢,他不敢触碰那双手,那双手本应该是纤细皎白的,本应是胜过世间最好的羊脂美玉的存在,但此刻却是血肉模糊溃烂不堪的模样。

    一瞬间他好似明白了什么,懊悔的伸手不停抽着自己耳光,可没抽几下四师妹却伸手拦住了他,她强惹着疼痛挤出一抹笑容来。虽然面无血色十分憔悴,但四师妹脸上的笑容还是如同初见时那般俏皮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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