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撞破

    半晌后，楚怀瑜才缓缓张了张口，迟疑着作答道：“即便是为了佩妤，太师也大可不必行此一出，学生自己便可以……”

    “够了。”

    韩太师有些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殿下无需多言，明日秋狝之赛时，自会有人将用太子所属箭羽射杀的猎物送至殿下面前。此次秋狝魁首，定非殿下莫属！”

    躲在不远处的楚怀瑾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秋狝之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允许官员们走捷径，虽已是常态。但像韩太师这般为求魁首而明目张胆的，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若要往重里说，那可便是欺君之罪！

    此时，他唯有两种选择。

    一是立刻站出来，断了那死老头子害人的心。二则是偷偷离开，假装从未来过此地。按照楚怀瑾从前的性子，他必定会选择前者。

    但是……

    脚才刚踏出竹林一步，便顿在了那里。小皇子沉默地站在原地，神情有些迷茫。

    也许是该有人站出来制止这件事，但那个人……可以是他吗？

    关于皇兄，楚怀瑾其实一直都有解不开的心结。

    因为自打出生之日起母后便离世的缘故，幼年时候的他，最喜欢的便这个仅大自己六岁、却能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的太子皇兄。其次，才是那个对他有求必应的父皇。

    但后来的几年，因为种种原因。等他再看向这两个自己曾经最信任的人时，眼中却已满是隔阂。

    他不记得心是从何时离的，却还记得自己上辈子抛家弃国去找魏子旭，却不慎被皇兄发现，对方奉旨带兵将他拦在城门口的那一日。

    那一日，他傻到拿着匕首抵在脖子上，以死相逼来威胁皇兄放自己出去。

    皇兄打了他一巴掌，却又将身上携带的所有银两都给了他。然后难掩失望地望着他，质问他说：“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弟弟？”

    可那时候的他，哪里听的进去这些？

    非但没想过要悔改，还一根筋地一错再错，做尽了伤人害己之事。再后来，他便彻底没了利用价值，被魏子旭当成人质关在天牢里。

    打从魏子旭用他的命换不来三座城池的那日起，楚怀瑾便知道自己已经被父皇放弃了。这世上，就只剩下皇兄一个亲人还在记挂着他。

    他不想再因为其余的任何东西而失去皇兄，他如今，也就只剩下这一个哥哥了……

    竹林中的争执还在继续。

    “这么多年里，不论是射御还是六艺学生都从未懈怠过，太师为何就不肯信学生一次呢？”

    而在太子说完这句话后，韩太师便冷笑着一针见血道：“不是臣不愿信殿下，而是这世上本就无绝对！”

    他眯起那双早已混沌的眼睛，凝视现在自己面前这个不知何时已长大不易受控的青年，仿佛在透过他看些什么。片刻后，才轻笑一声继续说道：“路是为殿下铺的，可走在上头的却绝不止殿下一人，容不得半点儿差错。”

    “殿下想做圣人，却也要想想您那位一母同胞的好弟弟，愿不愿给您活着做圣人的机会！”

    楚怀瑜顿时冷了脸，“太师这是何意？”

    “臣是什么意思，太子殿下心里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古往今来，这世上便只容得下贤君，容不下贤王！”

    “放肆！”

    太子彻底怒了，但顾及到眼前的人是自己的老师，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压着火气提醒对方：“太师，阿瑾是孤的亲弟弟，您为何总是要如此说他？”

    韩太师冷冷提醒道：“殿下，当初的二皇子也是您的弟弟。”

    “那不一样！”

    “有何不同？难道就因为五皇子和您是一母所生吗？”

    就像是藏在心底里的阴暗，终被天窥见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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