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凉

    往日里,那些寒门出身的修士望向裴整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或艳羡或自卑或谄媚种种情绪,可绝对没有哪个寒门修士在得知他乃河东裴家之人后会暴起发难。

    便是那些靠劫掠为生的山中盗贼,也都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高门世家之人,不得劫掠。

    背地里其实就是三个字:惹不起。

    这些世家高门的实力之雄厚,影响之巨大,几乎所有的大晋修士都心知肚明。只要你还打算在这个社会混,那就千万不能得罪这些世家高门。

    所以,在章布突然跃起挥剑看向裴整之前,裴整丝毫没有任何戒备。按照以往的惯例,以自己的出身,以自己上洛城门校尉的身份,说出那番招揽之语,对方一介寒门子弟,虽不至于感动地纳头就拜,那也绝对是激动万分感激涕零。那曾想,竟然还会有章布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之人。

    一时之间,乍逢这有悖常理之事,堂堂四品修士裴整竟然惊愕到没有任何应对,除了出于下意识地偏头躲过那颗砸过来的人头。没有闪避,没有奋起手中长剑抵挡,甚至连盔甲上的防护符箓都未开启。

    他完全懵了。

    啥时候寒门子也敢对世家高门的修士动手了?

    章布人在空中,看到对方一脸愕然却又一动不动的样子,心中大喜,“世家子果然都是绣花枕头大草包。原以为刺杀此人会如何地艰难,却不想竟然如此容易。

    “当。”地一声巨响,一柄厚背大刀斜刺里杀出砍在了他的长剑之上,将他势在必得的一剑劈了开来。与此同时,那大刀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差点将章布手中长剑都要震掉。

    却是一直在一旁的郭默及时出手了。

    自章布上来和裴整面对面之后,郭默就一直在一旁观察着章布的动作。只是他也万万没预料到寒门出身的章布竟然敢暴起发难,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裴整。

    那可是堂堂的城门校尉大人。

    那可是堂堂的河东裴家之人。

    那可是这大晋最最顶级的世家高门之人。

    郭默从来没想过要有朝一日要和这世家高门为敌,他从来想的都是看哪一天祖坟冒青烟了,能被哪个世家高门之人提携,然后拜将封侯衣锦还乡。这便是郭默最大的志向,这便是郭默所能想象的这世间最为美好之事。

    章布的这次突然出手虽然被郭默一刀挡开,可郭默内心却犹如起了一阵风浪。引起风浪的不是章布的身手,而是章布这无比光棍的行为。只是现在来不及他多回味章布这一刺刺杀给他带来的震撼和改变,对面的章布在那一剑被劈歪之后再度挥起长剑,依旧朝身前的裴整刺去,那张带有鲜血的面目此时看起来是如此的狰狞。

    “大人闪开。”郭默一边大喝,一边挥舞手中那厚背大刀挡在裴整前面。

    两人此时都是运足全身灵力,出手毫无花巧,俱是朝对方要命之处而去。这生死拼杀可不是后花园比武点到为止,只要稍微一个不注意便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就听“叮叮当当”刀剑相交之声不断,中间夹杂着两人犹如野兽一般的怒吼之声,劲气弥漫,火性灵力和金性灵力四处飞散让周边之人都不得不退避开来以避其锋芒。

    章布越打越是心凉。

    对方这个毫不起眼的军士一身力量不但不在他之下,反而稳稳压过他一筹。不但如此,这人既是力量十足,便是招式也非常老练狠辣,那把大刀在他手中或砍或削或挡或磕,刀刃刀背乃至刀柄,处处都有妙用,招招俱是精妙。

    若是平日里遇到这种旗鼓相当之对手,章布倒能奋起胸中豪气和对方拼上个百八十招来一决雌雄。可在今日这种场合,哪怕对方不如自己,自己也完全失去了刺杀裴整的机会。更何况,这几招之后,对方已经扳过了开始仓促应对的劣势,和自己斗的是旗鼓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