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

  七窍流血的面目一阵模糊,被路过的夜风一吹,彻底散了形态,随着一声不甘愿的低吼,化作丝丝缕缕的雾气,犹如水银泻地似的,钻进松软的地面腐土,重新归入老槐树的根茎里。

  这时候,吴家家主吴钊海体内的毒蛊,原本沉寂蛰伏在肌肤腠理之间,现如今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疯狂地滋生繁衍,从宿主脐下三寸处往外扩散,游走到小腹处,释放出要命的剧毒。

  吴家家主吴钊海此时正酣睡好眠,不知道为何,竟然连做梦都没有,更不曾在梦中得宗祠家先照拂。

  直到他体内的毒蛊发作,肚子浮现出点点红斑,彼此连成一片,皮肉搔痒难当。

  吴家家主吴钊海即便人在睡中,右手还是忍不住伸过去抓挠,结果越抓越痒,皮都抓破了,毒汁蔓延开来,皮肉都渐渐腐坏。

  这时候,吴家后院正房大妇吴杨氏独守空闺,又是辗转反侧,泪湿衣襟,孤枕难眠。

  幕后黑手化身树鬼,再次借体显化出来,只见他非男非女,非人相,非鬼相,头上扎着望月髻,涂脂抹粉,指甲如钩似爪,望之不似人形。

  恍惚间,他从无到有出现在吴家大妇吴杨氏房外,咧嘴一笑,突然吐出一条血糊糊的舌头,越伸越长,凌空虚渡,挑开窗台,如走龙蛇地偷偷溜进房里。

  吴杨氏浑然不觉有异,直到月光透过窗户投在帐幕上,显化出一头如蟒似蛇的扭曲邪影。

  那大如巴斗的蟒首,前端犹如花蕾绽放开来,十几条手臂粗的毒蛇蜿蜒游走而出,张口吐出魅惑众生,引动幻觉的异香,互相配合着掀开大床帐幕。

  瞬息间,吴杨氏惊醒过来,就像做了个噩梦。

  恍惚间,她看见十几条狞恶的毒蛇,缠住房间的巨舌,缓缓游走蠕动,腥甜的血水淋漓嘀嗒。

  从未见过的诡异一幕,让她陷入前所未有的惊恐中,忍不住就张开嘴巴,发出尖叫。

  瞬息间,十几条毒蛇弹射而至,将她的惊声尖叫活活堵在嗓子眼里。

  其余毒蛇蜂拥而至,紧紧地缠住吴杨氏,犹如蘸水的麻绳,越勒越紧,差点窒息死去。

  吴杨氏毕竟是妇人,树鬼稍微用力,她就完全失去抵抗力,诡异的青黑色根系扎入脖颈,混同血脉,制住脑髓,操控手脚躯干。

  吴杨氏双眼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全身绷地铁紧,十根脚趾猛地往前蹬,连天青色罗袜都飞了出去。

  一时间,妇人浮沉随浪,一来二去,几回大潮,全身湿漉漉的,就像是从水里打捞上来。

  这时候,谢云烟循着声音离开大槐树,来到吴家后院,看到树鬼化形出来,害了吴家家主吴钊海不说,就连吴家大妇都无法幸免。

  谢云烟勃然大怒,戟指呵斥道:“岂有此理!都说祸不及妻儿,你这妖鬼简直该杀!”

  谢云烟含愤出手,双手撕裂大气,发出纵横交错六道爪风利刃,更在爪风中附上乌龙山山君食魂之力。

  “破……”

  树鬼化形出来,将吴家大妇吴杨氏折磨地几次死去活来,早就占尽了便宜,此时听到脑后恶风袭来,不敢轻撄其锋,即刻使了个金蝉脱壳的遁术。

  双手缩进袖子里,头一沉落进胸膛里,徒留下黑绸金纹槐王袍,本体趁机钻进地底,重新化作一条槐树根茎。

  这时候,谢云烟发出破邪爪风,将那件袍服彻底撕碎,结果落在地上,却是啪嗒作响,定睛一看,原来是几块槐树树皮。

  “你姥姥!”

  谢云烟难得大放厥词,实在是被气到了。

  可是,树鬼化形遁走,他留下的巨蟒肥舌,还是在纠缠着吴家大妇。

  谢云烟不得不往前走去,双手掌心亮出两个“王”字,手臂隐隐泛起黑黄相间的斑驳虎纹。

  仅仅是轻轻触碰,乌龙山山君的食魂之力,就将巨蟒似的树鬼舌头打回原形。

  血糊糊的舌头,瞬间褪去诡异的色泽,寸寸断开,落在地上,瞬间破碎成渣,原来是法力点化的黏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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