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墙外(下)

    “另外,”南明光说,“你的名下多了张电话卡。是你自己办的?”

    罗彬瀚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本来想给朋友行个方便。”他佯装懊悔地说,“可是……我还以为没人会查这个。”

    “你爸当然很挂念你。在你走之前,他本打算让你参与总公司的事务。你该知道前两年时我们对新区的业务规划……”

    “我看过那个计划书。”罗彬瀚说,“走之前忘了提一句,我觉得他们把目标定得太高了点。分区业务部肯定是用湖杨区的数据做了参考模板,他们也不想想上年的二部是为什么裁人。还有政策风险那一块,要是他们再原封不动地照抄去年的东西,我们就该找个法务部的去给他们开开窍。”

    “大方向没问题,”南明光慢条斯理地说,“别的都是细节。”

    “这倒不错,反正我们总不能白送人。我昨天翻了眼这两年的经济新闻,估计他们现在干得不错?”

    “总算上路了。”

    罗彬瀚作出一副极感兴趣的模样,试图把话题继续往商业事务上延伸。但南明光已经向他举起酒杯,罗彬瀚也只能跟着举杯致意。

    “今晚不谈生意上的事。”南明光轻轻碰过他的酒杯,“我是为家事来的。”

    罗彬瀚分外专注地替他斟满酒杯。

    “我和你爸认识很久了。”那位慈父角色的扮演者说,“我看着你一点点长大,样子也越来越像你爸。每次看到你坐在办公室里,我就想起你爸刚来找我创业时的情形。”

    “您和老头子是开创基业的人。”罗彬瀚举起酒杯,“我没得比。韵姐近况怎么样?”

    南明光露出了一点笑容。

    “韵琼现在在美国读硕,上个月还和我问起你的情况。我和你爸是最好的交情,你们这一辈的也该多亲近。”

    “我是该多感谢她。”罗彬瀚说,“我高考前真的麻烦她不少。听说她还帮骄天练过口语。”

    “骄天这一次考得还不错。”

    “他可比我成器多了,我猜每门至少比我高二十分吧。”

    罗彬瀚发出爽快而略带自嘲的笑声,正符合一位长兄在眼下这个场合该有的表现。他已经准备接着问候下一位亲朋好友,然而南明光把指头盖在酒杯边缘,定定地审视着他。

    “我不是特别看重学历,”他缓缓地说,“人年轻的时候最难看得长久,但是有些底子是天生的。骄天确实很努力,但他和你爸并不相像。”

    “他还太小。”罗彬瀚轻松地说,“心里会想着要做些高尚的事业,要牺牲自己奉献社会——这难道还不像吗?我们只是得再等几年。等他发现理想的选择会让他精疲力竭却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会愿意回来的。”

    “他没有那个底子。”南明光说。他的直言不讳叫罗彬瀚吃了一惊。但是南明光还是一副说说家常话的模样。

    “他读书很聪明,”他继续说,口气听起来是那么坦率,“但他的性格更像他母亲,只能关注自己眼前。让他做一件专门的事是不错的。除此以外,他不适合做我们这种生意。”

    “咱们的生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罗彬瀚转着酒杯说,“传统行业、市场成熟、人员充足、收益稳定——有风险的地方再和政策打打关系。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新地盘,他多学一学就会比我上道。”

    “真的吗?”南明光轻声问。

    罗彬瀚摸不准他的意思,只能冲他露出无辜的笑容。

    “我还记得那段时间的情形,”南明光说,“你父母也不想把他们间的纠纷让你知道,不过,夫妻间的事要瞒住孩子实在太难。你爸一向对自己要求很严,事事都想做得比别人更好。以前他碍于家庭环境,没能受什么好的教育,所以想让你在这方面补上他的不足。他没体谅你当时的心思,到底他年纪大了,忘了自己也有年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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