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

    谁可在现在的东海,打得过齐国?

    失去了中古天路的景国也不行。

    宋淮姿态虽然强硬,但一个“客”字,还是表明了态度——景国人并不以东海为家。

    那么在条件合适的时候,客人也不是不能走。

    且首先一点,齐人要有待“客”之礼,景人才能以“客”自视!

    “曹帅。”田安平在这个时候出声。有这么一缓,他好像又恢复了许多,说话语序又正常了。但说话的内容,却也并不寻常。

    “末将请命!”

    他站在铁链即城狭窄的门洞中,城中的一切都隐隐绰绰,叫人看不真切。仍是双手撑住两边门墙,一如擎住恶兽齿缘,眼睛紧紧盯着楼约,嘴里道:“把他……留给我。”

    “好好好!”楼约本来已经沉默,这下不怒反笑,他转身又向田安平走去:“就把我留给你。留给你们大泽田氏。竟看今日,楼与田,是谁除名!”

    在这种两方相峙的场合,一方势力,总要有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这样才有利于在拉扯中争取最好的结果。

    楼约无疑是景国这边表现强硬的那一个。以正常人的思维方式而言,田安平扮演的也应该是类似角色。他们剑拔弩张,无妨在嘴皮子上杀对方全家,但都应该局限于“你过来啊!”

    而宋淮和曹皆这两方首脑人物,都同样的留有分寸。可以随时把控局势,调转航向。

    但楼约的话音才落,便听得哗啦啦的锁链声响。

    轰!

    田安平竟然拖着铁铸的即城往前飞,瞬间撞破两人之间的距离,像一只巨大的甲壳类异兽,凶恶至极的扑至近前。那并不狞恶的眼睛,却有择人欲噬的饥饿感。

    楼约这边才摆出架势,他就已经动手。

    他的进攻欲望是如此强烈,仿佛刚才在交手中差点被打死的,并不是他。

    文戏不唱唱武戏,言辞不争争生死。

    他也根本不在台上走!

    楼约有一种格外荒谬的感受,继而在这种荒谬里,生出被弱者挑衅的愤怒。

    他的长发无风自动,而大张的双手,幽光浮沉。

    这幽光瞬间就扩张。

    他和田安平,乃至于田安平所牵引的即城,一时都陷在一片幽幽的空域,已在混洞之中。

    天阶道术,混洞·天幽帘!

    以混洞为垂帘,将天地都隔开。

    此中自有宇宙,生死不过幽冥。

    这是真个划线死斗的道术,自这一刻,谁都不许走出。

    而陷于混洞中的楼约,一眼抬向田安平,一霎便前迎。千万道幽光附着在他的拳头上,像是牵连着这片混洞的所有角落,像是将这片混洞的力量都拔空——

    出拳的时候混洞已在坍塌!

    他的声音里,杀意已经不加掩饰:“你真像一只……惹人厌的蜗牛。”

    在这种时候,楼约无论如何不可能退缩。

    哪怕他只是准备在台上唱武戏,这时候也要真个上战场了!

    便要砸碎蜗牛的壳,轰破这即城,捏死这个不知死的田疯子——

    此时在那天涯石刻之前,已经只有一团幽幽的混洞,附近所有的光影都被吞纳。楼约和田安平以及田安平的即城,都在其中。

    混洞向内坍塌,然而其间汹涌的力量波纹,却向外拓展。这力量的波纹清晰非常,看不见,摸不着,却蓬勃如山火,窜游于天海。其炙热激烈,足够反应其间的战斗。

    这团混洞中,将分生死!

    曹皆和宋淮都目睹着这一幕,都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楼约和田安平的生死对决,乃至紧随其后的霸国全面战争……他们都看着。

    就像高山即将倾颓,山下黎庶千万。两人都有撑山之力,也都站在山前,但都静待滑坡。都在等对方先开口。都在考验彼此的定力,看看到底是谁更不顾忌,是谁更不能承担那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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