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抱松

    “有什么区别?”杨尹反问。

    杜野虎直言不讳:“我的选择会不同。”

    杨尹看着他,只道:“我是庄国人。”

    杜野虎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从他身边走过。

    杨尹直身按剑,注视着军案,一言不发。庄国大将军的军帐里,只剩下庄国大将军的头盔。

    多年的战友,便以这次错身为告别。

    走出军帐外,杜野虎便看到了黎剑秋。

    这家伙身上的官服换成了一件普通长衫,道簪束发,悬剑于腰。松散地站在帐外空地,好一番天涯剑客模样。

    今日将军解盔,国相除服。彼此相顾,都是一笑。

    过去那些年的齐心协力,将相之和,都在这寥然的笑意里了。

    “杜兄接下来打算去哪里?”黎剑秋问道:“云国还是星月原?”

    如果杨尹这些老兄弟,还要跟着杜野虎走,他会想办法为这些兄弟挣一个前程。现在他只道:“打算到处走走——你呢?”

    黎剑秋抬起嘴角:“我打算和杜兄一起到处走走!”

    他们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一种不甘心。不是不甘于政治上的失败,是不甘心理想就这样黯灭。

    在那个夜晚点亮的细微天光,摇曳着,摇曳着,竟然最后并没有出现在窗外。

    这些热血不凉的年轻人,有改变世界的愿望,但是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非常浅薄。于此之上建立的理想,无异于空中楼阁。而终于在世事变迁中,看到自己的天真。

    所以他们不谋而合地想要到处走走,去世界各个角落,看看人们是如何生活,看看不同地方的智者,是如何面对这个世界。看看是否能找到,真正通往理想的道路。

    这时空中传来一句笑问:“你们要去哪里走走?”

    宋清约踏光而落,埋怨道:“怎么不带上我?”

    杜野虎看着他,问道:“清芷呢?”

    “送去云国找她的闺中密友了。”宋清约摆摆手,又认真地道:“你俩不能搞孤立啊,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残党。”

    黎剑秋道:“破船配残党,恰到好处。”

    杜野虎张开双手,做出往前推的手势:“同去,同去!”

    三人于是一齐离开。

    杜老虎在军中的威望非同一般,离开军寨大门的时候,接到消息前来送行的士卒,几乎堵满了这里。

    但没有人吭声。

    战士们只是沉默地让开一条道路,让三人通行。

    三人也都无声。

    这是一场缄默的告别,士卒送别他们的将军。

    离开军寨已经很远,回望时仍能看到隐隐的人潮。

    当上国相之后,愈发端谨持重的黎剑秋,悠悠叹道:“此情此景,我突然想到一个词语。”

    “什么词?”杜野虎强振精神,感兴趣地问。

    黎剑秋道:“败家之犬。”

    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我这一生,都是失败啊。”

    败家之犬黎剑秋的石刻,至今还在竖笔峰上,常有墨客骚人去瞻仰。

    当然前几年都是歌功颂德,什么浪子回头,什么知耻后勇,什么雄风未晚……这半年里就怨怼频频。

    宋清约想了想:“非要论的话,我可以算蛟。”

    “那我是虎。”杜野虎说。

    宋清约笑起来:“那我们就是启明残党犬蛟虎——”

    “喂!”黎剑秋赶紧打断:“犬也太难听了,我可没说要以此为号。”

    ……

    ……

    祝唯我赶到庄国的时候,“犬蛟虎”已然离国而去。

    由元老会掀起的这场zhèng • biàn ,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完成。

    上有道门的支持,中有章任的手段、启明新党的放手,下有民意的朝向,这场zhèng • biàn 本身毫无悬念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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