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走,旧人辞

    说话得两个人一个看起来是普普通通的中年员外,一个是穿得随意、坐姿也随意的老年僧人。

    一个肤白微胖,一个黄脸枯瘦。

    倘若撇开两者的身份,那对话实在平平无奇。

    在街头巷尾,每天都能撞到个几回。

    当然,或许还应该撇开那个地段。

    那片荒野本身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不存在什么有价值的资源。

    但他的北面,就是庄国引戈城,它的南面,就是陌国镝城。

    它是庄国陌国之间的最前线。

    众所周知,引戈城是陌国在几年前割让给庄国的军事重镇,现在成为了庄国南方的门户。

    当然,曾有旧怨的庄国和陌国,如今已经根本不在一个层次,算不得对手。

    陌国以兵家为主流,向来好战嗜杀,却也不会蠢到一再以肉身碰铁壁。

    所以这个老和尚与陌国无关。

    陌国人甚至不敢给他一口水,当然,也没胆子驱逐他。

    至于真实心情如何这就不足为外人道。

    此时此刻,身着便服的庄国天子庄高羡,眼神已是非常不耐,压着情绪道:「苦觉,你可想清楚了。佛门是想与道门为敌吗?」

    不怕无赖,就怕无赖有实力。

    不是他想亲自过来,而是庄国上下,并无第二个人能与这惫懒和尚对话。

    苦觉大咧咧地席地而坐,用一根草秆掏耳朵,闻言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我又没干什么!我坐坐都不行?」

    庄高羡冷道:「你很清楚你在做什么。」

    「对,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坐在陌国的国境内晒太阳,竟然被庄国的皇帝威胁。」

    苦觉斜乜着他:「庄国手那么长?你干脆去悬空寺威胁我好了!」

    庄高羡并不跟他嬉皮笑脸:「我大庄立国于此,代表的是玉京山!你执意在这里逗留,已对我庄国的边防造成了威胁。不要逼孤采取手段,届时兵戈相见、万军齐踏,勿谓言之不预!」

    「预你个小兔崽子卖儿龟!佛爷不开口,当我是泥菩萨?」

    苦觉把掏耳的草杆一丢,撸起袖子破口大骂的同时,气势汹汹地——躺了下去。

    「来踏,冲这儿踏!佛爷今天还真就不会走,有本事你就砍死佛爷!咱还不信了,我堂堂悬空寺正册真人,坐在陌国的土地下晒个太阳,还能被你们庄国人给砍了?西天师也没有你那么狂!」

    庄高羡纵有雄辩之才,奈何对方只肯破口大骂。

    庄高羡纵有无匹杀力,奈何对方手都不还。

    庄高羡纵然心有山川之险,奈何对方堵在家门口。

    一出国境就会被发现,什么布局也铺不开。

    真真气死人也!

    庄高羡有心一掌劈死这老东西,有心即刻纠集大军,当场磨杀那老僧。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佛门东圣地,绝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玉京山都得多掂量,何况他庄国?

    正对峙间,忽有衣袂破风之声。

    庄高羡扭头看过去,苦觉也斜眼瞧来……

    又见一光头!

    只是相较于黄脸老僧的随随便便,那和尚穿的就锦绣斑斓。手上的九环锡杖金光闪闪,脖子上的翡翠念珠色泽非凡。

    就连脸上都像是镀了一层金辉,非常的宝相。

    他

    一见两位真人的眼神,便连忙伸手相拦:「贫僧只是路过。你们打的打该,该骂的骂,继续……继续。」

    庄高羡就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路过。

    但他站定了。

    躺在地下的黄脸老僧,一下子翻身跃起,颇为顾及形象地拍了拍身上的灰,酸溜溜地道:「丹国的水土还是养人啊,看你这满面油光的!」

    来者正是须弥山照怀禅师,丹国旧址上元始丹盟的创建者之一。当初人丹事件爆发,最早赶到丹国的真人,就有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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