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部(2)

    说到这里,冈部亲纲终于是留下泪来,但话里却仍然没有哭腔,依旧是那副沙哑刚硬的嗓音:「所以如果殿下问在下,为什么要忠于今川家。那在下的答案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先主。在下答应过先主,要为他守护好今川家,在下也定当殚精竭虑、至死为止。」

    「左京进对家兄的一份赤诚,天地可鉴。」今川义元也被冈部亲纲话语里的感情所打动,由衷地感慨道:「能得到您的忠诚,家兄想必九泉之下也是无憾了吧。」

    「只有今川家好好的生存下去,只有今川家的亲族和家臣们都能代代繁衍传承,先主才会真的无憾。」冈部亲纲边说边深深地向今川义元俯身行礼,「所以,还望家督殿下励精图治,勿忘先主意愿,好好守护这个家族。」

    ·

    席散后,冈部元信把今川义元送到本丸门口,就准备告辞离开了。

    「怎么,冈部不跟着我回今川馆了?」今川义元有些诧异。

    「要回去抽我父亲,估计要一段时间。」冈部元信一挺胸脯,大大方方地开口道。

    「啊?」今川义元没有搞懂冈部元信这又是讲的哪门子的冷笑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冈部元信耸了耸肩膀,随后甩手做了个抽鞭子的动作:「家父不是说了,要以在天守阁内违戒饮酒之事惩罚自己嘛。按照冈部家的规矩,就是鞭挞50下。别的家臣哪里敢动手打家主?还得在下这个大孝子亲自动手。」

    「哈哈……好一个父慈子孝。」今川义元难得地被冈部元信的段子逗笑了,「这个笑话不错,以后好好保持。只是你亲自动手抽令尊鞭子,不怕令尊报复吗?」

    「怕啊,但马上不就要报复了。」冈部元信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刚才在下不是隐瞒不报了吗?按照家法也要抽50鞭子,肯定是家父抽我了。」

    「那你可得手下留情,以免令尊直接把你打得半身不遂。」今川义元有些后怕地皱了皱眉头,看向冈部元信的背部的眼神里都满是怜悯。

    「没用的,家父就是个不讲人情的死心眼,无论在下抽他是轻是重,他抽在下的时候都会按照统一的标准来的。」冈部元信边说边使劲活动了下臂膀,卖力地做着热身,「所以在下打算先把他抽个半身不遂,这样家父抽在下的时候就没力气了。」

    「哈哈哈哈……」这次,今川义元被冈部元信逗得乐得不停,随后开玩笑道:「总感觉冈部今天和往常不一样啊,都会讲笑话了,陌生得令人害怕。」

    「是家督殿下和往常不一样才对吧。」冈部元信却忽然说出了有些严肃的话——让谈话瞬间又冷场了——没错,这才是冈部元信正常时该有的说话水平。

    明明这个时候接一句「瞎说,在下一直都很会讲笑话」、「那您可是过奖了,这是在下的天赋罢了」之类的话,就可以延续搞笑氛围的。

    但既然冈部元信都这么说了,今川义元便也顺势问出了他其实也想问冈部元信的严肃问题:「冈部啊。令尊对今川家的忠诚是建立在他对家兄的忠诚上的,可依靠个人感情所确立的关系总是脆弱的,等到令尊百年之后呢?冈部家对今川家的忠诚又该如何维系呢?」

    「实不相瞒,在下也想过多次这个问题。」冈部元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坦诚地看向今川义元道:「但也实不相瞒,在下对殿下的感情,肯定远没有家父对先主的情义那样深厚。」

    「实话又冷又伤人啊。」今川义元被冈部元信说得有些尴尬,只得自己苦笑道,「不能像刚才那样讲些笑话来听吗?」

    「讲个笑话,会不会刚才在下说的话已经是美化过的了呢?」冈部元信的笑话重新回归了往日的冰冷水平,让今川义元连干笑都笑不出来。

    「不过,怎么说在下也跟随殿下多年了,感情肯定是有的。只要殿下活着,在下必然会为今川家奉献忠诚就是了。」冈部元信也不知是为何缓和气氛说了客套话,还是吐露了自己的真心话——今川义元思索了片刻后,就认定了这应该是冈部元信的真心话——因为以他的情商和说话水平,必然不可能学会说客套话来缓和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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