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线

    看着眼前的小孩子为了生计和父亲的病,极尽谄媚之能事,今川义元略微有些悲哀。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锭,随后微微屈膝,弯下腰,把银锭递向小贩。小贩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银子,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伸出两只脏兮兮的黝黑小手接过银锭,也不嫌手脏,就把银锭往嘴里送,生怕银锭飞了一样。他轻轻地咬了一口,随后立刻愣住了——是成色最好的白银。

    今川义元则捡起地上的针线,挑了一小把做工最差,一看就最不容易卖出去的铜针,收入怀中,随后低声道:“祝令尊早日康复。”

    “啊…啊!谢谢这位大人!大人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啊!”今川义元的声音让小贩如梦初醒,从天降横财的震惊里康复过来,干忙拜倒在地,一个劲地把脑门往冻得冰冷坚硬的土地上磕去。

    “早些回去吧,过一会儿天就冷了。”今川义元自己都感到温度有些下降了,更别提面前衣衫褴褛的孩子了。

    ·

    简单道别后,今川义元就绕路去找武田晴信——后者刚从那处房子上爬下来。武田晴信听完今川义元讲完刚才的故事后,立刻大笑着挖苦今川义元道:

    “肯定又被骗啦,好心肠的五郎。你忘了我们俩几年前第一次上洛,也是有个人说什么‘要去见父亲最后一面,管你借马’吗?最后还不是偷了你的马转手卖给别人。这个小贩也一样,什么‘病危的父亲’,每个人都能编排出一套催人泪下的心酸往事,就和鲸屋里姑娘们的故事一样多,你居然还信?”

    “哈哈,一如既往地犀利而不留情面啊。”今川义元只是笑笑,似乎已经没有兴趣和武田晴信争辩。

    “你买了什么?”武田晴信有些好奇地看向今川义元怀里揣的东西。

    “针线。”今川义元从衣服里掏出了刚才买的一把铜针,“给了一锭银子。”

    武田晴信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一把铜针。

    “你是不是要嘲笑我‘这东西能值一锭银子’?”今川义元仿佛已经猜到了武田晴信的台词。

    “咱们要不跟过去看看?”然而武田晴信没有答话,反倒是急切地四处张望起来,“你刚才在哪里遇到的小贩?”

    “那边。”今川义元抬手一指,武田晴信便就拉着今川义元抬起的手向那个方向走去。

    “怎么了?”今川义元哑然失笑。

    “去看看那个小贩拿到钱后到底有没有去给他父亲抓药,看看他是不是骗你的。”武田晴信大笑着答道,脚下越走越快,今川义元都险些有些跟不上。

    “好了好了,我认了我被骗还不行嘛?一定非要让我当场被揭穿,颜面全无吗?”今川义元认输般地笑道,“干嘛非要去看?赶紧回旅宿吧。”

    “去看看嘛。只有让你亲眼看看自己被骗得有多惨,下次才能长教训。”然而,这次武田晴信却是不肯听劝,头也不回地拽着今川义元往前一步,“快,带路!”

    “真是没办法呐……”今川义元满脸写满了不情愿。

    ·

    紧赶慢赶,今川义元和武田晴信终于追上了小贩的步伐——他正佝偻着背,把小小的包裹背在肩头,快步向西走去。就在他路过的街道旁,坐落着一家药局——他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径直走了过去。

    “好了好了,我被骗了,根本没有重病的父亲,我又恻隐之心泛滥了,我忏悔,咱们可以回去了吧?”今川义元求饶般地笑道,但武田晴信却仍然坚持,反而反过来替今川义元狡辩道:

    “说不定是前面有其他药局呢,继续跟着看看!”

    “你不觉得我们两个的台词反了吗?”今川义元没好气地抗议了一句。

    “不重要,快跟来。”武田晴信不由反驳地再次拿了主意,“现在要是回去了,你肯定又会心存侥幸,我必须要让五郎你亲自撞了南墙去悔过。”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