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

    面对今川良真的诘问,北条家的解释是:他们在今川良真中伏的那天上午,碰巧也突然推测出太原雪斋用的是疑兵之计,这才决定进兵为今川良真缓解压力——这今川良真是更没办法相信了?

    摆明着就是北条家早就看透了这个计谋,所以才预先和武田家议和,做好了进军的打算。可是北条家却没把这计谋告诉今川良真,害得他中伏,大败亏输。若不是今川义元救师心切,整个远江都要被平定了,今川良真自己也是难逃一劫。

    这北条家是要把今川良真自己往死里坑啊——今川良真如何也想不通北条家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可以在远江牵制今川宗家的盟友。难不成他希望今川良真被灭掉,然后面对一个重新统一的今川家?

    “为什么人人都在针对我?为什么走到哪里了都倒霉?为什么穿越后就没一件顺心的事情?为什么京都那素不相识人的人要害我?为什么盟友宁可舍弃家族里一也要害我?”

    今川良真扶着栏杆,心中的困惑排山倒海般地袭来,却渐渐有了水落石出的迹象。

    ·

    秋收后,天文六年(1537)9月5日,今川宗家重新起兵,由冈部亲纲作为总大将,率军东进,准备夺回丢失的富士川沿岸地区。但北条家早有准备,派遣了北条为昌和富永直胜坐镇浜石山;北条纲高、多目元忠和笠原信为进驻由比平原;而后北条氏康更是亲自率领主力渡过了富士川,在蒲原城内驻扎,大有一举夺下今川馆的架势。

    想要攻向富士川畔本就需要通过狭窄的官道,又有北条家大军阻隔,今川宗家收复失地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几乎变成了不可能。而与此同时,今川良真也在身后起兵,率军围困挂川城。今川宗家本就不多的兵力,不得不分出一半去远江驻守。

    而北条家则趁势进军,兵临横山城下。清水水军开始在骏河沿岸活跃,压制今川家的兴津水军。北条氏纲更是雇了数百艘商船,来回搬运物资,以减轻后勤的压力。远江和相模两面夹击之下,今川宗家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灭亡的危机。

    今川义元早有预料,但却最为担心的那一天,终于来了。

    ·

    天文六年(1537)10月11日晚,今川馆天守阁内。

    没有亲自出征的今川义元留在今川馆内,每天晚上都雷打不动地在油灯前折着纸银杏,今天也不例外。直到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是太原雪斋的脚步声——但太熟悉自己老师不过的今川义元可以听出,这脚步和平时的脚步不一样,似乎在刻意掩饰什么。他的心往下一沉,却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太原雪斋拉开门,看向了屋内的今川义元。金黄色的纸银杏如今已经堆满了半个屋子,而今川义元则坐在银杏堆里,巧手折着纸。今川义元没有说话,太原雪斋也没有说话,师徒二人就在尴尬的沉默中一言不发。

    “承芳啊…”纠结了很久,太原雪斋终于还是决定开口了,“你也知道,眼下我们的处境不是很好,两面受敌……”

    “谁家的女儿?”

    今川义元直接开口打断了太原雪斋的铺垫。而他自己手上的动作反倒没有停下,而是和一年里的每一个夜晚一样,飞快娴熟地折好一枚又一枚的纸银杏。仿佛手上的动作继续,那被小心呵护的情愫就也可以继续。

    “是武田家的女儿。在蒲原城被北条家夺取后,武田家的海盐供应就断了,武田家已经无法忍受了。武田家同样不愿意看到北条家壮大,这点和我们一拍即合。”

    太原雪斋努力维持着音调的稳定,“是令堂和为师我一起帮你说下的亲事,前几天就定了,只是直到今天才和你说。有了武田家的帮助的话,我们就有机会击败北条家,夺回失地。因为是暗中联姻,不会兴师动众地大办婚礼。武田家送来的女儿明天晚上就到今川馆了,你准备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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