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着

    和南面战线不同,濑名氏俊亲自上阵的北面战线的情况要恶劣许多。南边的士兵们一边抵抗还能一边看到远处努力救援的朝比奈所部,可是北边却只能徒劳招架饭尾备的猛攻。濑名氏俊好不容易才退下来休息一会儿,用袖子擦拭着脸颊上的血迹。然而看到又有不少饭尾家的骑马武士引领着足轻们冲锋后,不得不再次提刀补了上去。濑名氏俊平日里是个稍显内向的人,没办法像其他武士那样大吼着提振士气。可是他那稍显文弱的身子不惜危险地拼杀在前线,本身就已经鼓舞着濑名家的士卒。

    酣战许久,濑名备的伤亡逐渐接近三成——这对于中世纪日本军队而言已经是个很危险的数字了。眼看着战线即将断裂,欢呼声却忽然从阵后传来。濑名氏俊扭头一看,只见朝比奈泰智的大军正从本阵山上杀下来,而朝比奈亲德的援军也绕到了饭尾备身后,逼迫饭尾备分出部队防守,濑名备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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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肥后守接替濑名备的阵地,把濑名备替到阵后稍作歇息。”朝比奈泰能向旗手发布着命令,同时又看向了南方,“让小笠原备沿着朝比奈二备的路线上山,进入本阵作为预备队。再让松井备和新野备…”

    “让他们做什么?”今川氏元见朝比奈泰能陷入犹豫,不解地问道。

    “在下想让两备反向渡河,迫使对方刚刚登岸的奥平备和吉良备再回援本阵。”朝比奈泰能抬手指向了今川良真那赝品赤鸟马印下空虚的本阵,“但总觉得像个陷阱,没道理会把本阵敞开得这么空,仿佛完全没有防备一样。”

    朝比奈泰能斟酌了片刻后,还是下了命令,“让两备渡河。那今川良真说白了也只是一个打过一仗,还是大败仗的菜鸟,我没有在他露出破绽后还不抓的道理。”

    下完命令后,朝比奈泰能舒了一口气,从腰间摸出了酒葫芦,就开始往嘴巴里灌了好几口酒。刚才战局胶着时,他都没机会小酌一口。

    “胜券在握了?”今川氏元从朝比奈泰能的肢体语言里读出了些信息。

    “只要等大营的豪族们收拾掉那支作为佯攻疑兵的户田备就可以了,三倍的兵力优势,没道理不赢。”朝比奈泰能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望向了南边他一直没怎么关照的大营,但是喝酒的速度却逐渐放慢,直到停止了。

    因为在高处一眼便可以看出,户田备和远江的国人众们显然是在“打默契的假仗”。看似箭矢乱飞,刀剑相交,但实际上战线基本没有任何变化,伤亡也只有零星的十几个。两军明显就已经私通款曲过了,约定好互相都不动真格。

    “这是…他们想保存实力,便于之后与主家讨价还价吗?”朝比奈泰能放下了酒葫芦,费解地猜测道。

    “会不会是串通我三哥谋反?”今川氏元给出了另一种可能。

    “那断无可能,他们的子弟都已经作为人质送进挂川城了,哪可能反?这可和堀越家嫁过门的女儿不一样,都是族中长子,哪能说弃就弃?”朝比奈泰能想都不想就反驳道,“不过也无所谓,即使不靠他们,我们正面自己也可以打赢。”

    今川氏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了正面战场的战局,天已经逐渐亮起。三路朝比奈家援军抵达后,濑名备已经缓了过来,反而是登陆的饭尾备和堀越备陷入被夹击的颓势。而渡河的松井备和新野备也立刻牵制了敌军的援军,好不容易渡过河去的奥平备和吉良备只得再次反身迈入湍急的河水里,赶回去援救本阵。连夜行军而来,穿着盔甲具足在浅滩淌水两次,这两支部队未等作战就已经耗去了大半体力,真的打起来了恐怕也难有多少战斗力了。

    今川氏元看着渡到河对岸的松井备和新野备,又看了眼在大营里举止诡异的远江国人们,脑子里忽然闪过了几个念头。片刻后,他就把念头串成了思路。

    “备中守,我有一个糟糕的想法。”今川氏元苦笑着嘟囔道,“感觉要…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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