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

    “在下可就直说啦,忠言逆耳,殿下听了勿怪。”朝比奈泰能扶着桌子,身体前倾着向今川氏元道,“殿下您几天是不是过得有些太安逸了点?待在这安全的坚城挂川城里,就忘记了乱世的凶恶和危险了吗?是不是感觉回到了寺里的日子,又可以每日悠闲自在地吟诗作对了?”

    今川氏元被朝比奈泰能说的脸色一红——的确如此,他这几天却是有些懈怠了。

    “看起来您还没完全弄明白现在的情况啊。估计您也是大胜一场,觉得内战已经是十拿九稳,才这么不思进取的吧。但在下和您说啊,眼下局面的危机程度,和您当日狼狈地进朝比奈家府邸求援时刻差不多啊。稍有不慎,今川家也好,您也好,都要面临灭顶之灾啊。”

    今川氏元被朝比奈泰能嘴里的酒气呛得不轻,但还是保持着听人说话时的礼节——而且朝比奈泰能的话也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局面真的有恶劣到这个程度吗?

    “在下并非危言耸听,杞人忧天。正如松井殿下刚才所说,我们来平叛的就应该速战速决,不宜拖延。若是让今川良真站稳了脚跟,他就能在远江和我们形成割据,甚至进一步侵吞远江。远江有25万石的领土,但骏河却只有15万石。虽然骏河的人口和富庶程度都与远江不相上下,但那也是建立在骏河发达的海陆商贸的前提下。”

    “之前骏河西部是自家的远江、残破的三河、同样重视商贸的尾张,东边是同盟的北条,东海道的商路才能畅通无阻。如今北条家已经与我们决裂,若是远江再给叛军夺取,那这条东海道商路就注定要陷入连年战乱里去了,还要多少商人愿意走这条路?骏河税收一旦大减,哪里还比得上远江的地大物博?更别提现在骏河东部的三分之一已经被北条家吞下了。”

    “平乱失败就意味着失去远江,失去远江意味着今川家实力一落千丈,不仅再也无法和50万石的相模北条抗衡,连占据了远江的今川良真也比不过。到了那时,在东西夹击下,今川家灭亡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朝比奈泰能说罢,便长身而起,居高临下地望着今川氏元,“殿下还没有感受到危机感吗?这场战斗的成败可能直接决定今川家的命运。在下斗胆进言,您应该拿出当日里绝地求生的战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逸地浪费时间。”

    “备中守良言着实逆耳,但我明白了。”今川氏元苦笑着用折扇翘着自己的脑袋,朝比奈泰能这才满意地坐回了座位上去。

    “既然如此,我们就主动出兵引马城,打出平定叛乱、为先主报仇的旗号。大义本就在我方,等豪族们看到我们主动进军后,想必就会争相来投了吧。”

    ·

    天文五年(1536)4月10日上午,平叛军从挂川城、社山城、二俣城等地出发西进,总兵力2500人,目标直指远江国引马城。平叛军打出了“讨伐弑主逆贼”的旗号,一路上陆续不断有豪族加入。孕石家、久野家,乃至于井伊家、天野家都先后献上人质,率军前来投奔。平叛大军也走走停停,等待这些豪族的到来。平叛军的总兵力,很快就上涨到了4000人。

    在马上向后望去,只见笔直宽敞的官道上满是人,向后蔓延了数里。军队们以五颜六色的靠旗为区分,汇聚成一个又一个的圈子,中央簇拥着的便是马印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家督和其他骑马武士们,外围的则是打着靠旗的武士和足轻,后面跟着的就是作为辅兵被征调过来的民夫们,他们扛着、推着大军所需的盔甲军械、帐篷棉被、食物作料、斧头铲子。

    “没想到真的一出兵就能获得这么多的支持。”早坂奈央随侍在今川氏元身旁,回望着人山人海的队伍,不由得感慨道。

    “我说了,大义在我方,谁不想为主报仇?”今川氏元自信地笑着,看着那面白底黑字的大旗,“这面‘讨伐弑主逆贼’,甚至比赤鸟马印还有威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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