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就

    太原雪斋的一席话让梅岳承芳一阵恶寒,背上也隐隐冒出冷汗。他沉默良久,最终露出了一抹苦笑,“躲不开的…嘛。那可真是没办法呐。”

    “那老师,您前天没收我的画放到哪里去了?”梅岳承芳缓缓起身,开口又是一个跳脱的话题。不过熟悉梅岳承芳的太原雪斋明白,这表明前者已经接受了这一安排。

    “都烧了,想得美吧,老老实实去当家督,你刚才的第一个条件为师倒是可以答应,你就安心当个游山玩水的闲散家督吧,政务军务都交给为师就可以了。”太原雪斋笑了两声,看着梅岳承芳气得直跺脚。

    “那你现在赶紧去今川馆,先给令堂陪个罪,然后就继承大统吧,今川五郎氏元殿下。你现在已经不是僧侣,而是武士了。”太原雪斋把宝刀龙丸系在今川氏元腰间,拍了拍手,打量着眼前的爱徒,换上了新称呼。

    “那老爷子你呢?”今川氏元反问道。

    “我去收拾一下细软,召集一下我的部属,后脚就到。”太原雪斋边说边向自己的屋子走去,今川氏元却在后面笑了起来。

    “老爷子,你有什么好收拾的,无非就是你那个破箱子罢了。”

    “臭小子,为师警告你啊,除非我死了,不然谁都别想碰我的宝贝箱子。”

    ·

    今川氏元左腰别着龙丸,右腰别着青边折扇,带着几个侍从,急匆匆地策马上路。在转过山角时,他回头最后望了眼善德寺,心中满是不舍。不过一想到当了家督,或许就能天天和母亲相见,今川氏元心里竟隐隐有些期待——哪怕那母亲冷血地让今川氏元汗颜,他毕竟也是母亲。

    渡过富士川,再经过蒲原城,前方就是关东通向近畿的宽敞官道了。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便能赶到今川馆。还没等今川氏元盘算出和母亲的相处模式,利箭却突然从路旁袭来。措手不及之下,今川氏元坐下马被直接射死,腰部也被擦中,直接摔翻在地。等他从眼冒金星的混乱里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血泊之中,身旁跟来的几个侍从已全数身亡,眼前的惨状比腰间的疼痛更让人惊心。这个养尊处优几十年的公子哥,好悬没直接吐出来。

    他这才意识到,这是暗杀。

    也才意识到,这是武家。

    美好的憧憬、平静的生活,与地狱般的杀戮,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刚刚还在畅想未来的今川氏元,转眼就要面临杀身之祸。

    道旁的灌木后越出了一个武士装扮的中年人,和十几个弓手。为首的武士大步向前,一边沉声道:“抱歉了四公子,在下奉我主之命,取汝性命,”一边就抽刀在手就向今川氏元砍来。今川氏元仓促间抽出腰间龙丸格挡,然而打击感却没有传来。他凝神去看,发现那个中年人已经停下了手。

    “这是先主和老主公的佩刀龙丸…”武士停下了手,向身后诧异的部下们解释道,“看起来,四公子已经成为武士了。”

    “有何分别?”今川氏元捂着腰间的伤口,努力地把腿从马的尸体下抽出,自知已无法幸免——伏击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不由得后悔,怎么到现在才领悟出太原雪斋所说的政治和武家的险恶是什么意思。

    “如果您还是僧侣,在下为自家公子谋杀老主公之子,只需要事后切腹谢罪,就可以前不愧我主,上不愧老主公。”武士把刀插回腰间刀鞘,帮今川氏元扶起了压住他的马匹,又搀扶着他站了起来,“但既然四公子已经还俗成了武士,那在下以偷袭暗算此等卑劣手段杀害武士,就有悖武家道义,将成为家族之耻和历朝历代的笑柄,也无面目见先人先主于黄泉之下。”

    “武士要取武士性命,唯有通过堂堂正正的一骑讨。死于无名之辈,则是武士的遗憾,请互通姓名。”那个武士又退开半步,向今川氏元恭敬一礼,“在下福岛家剑术指导,田沼滴新,向四公子讨教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