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已近深夜,马路上的车稀稀拉拉,暖黄色的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易尘良被他突然摸了一下头,罕见的没有炸毛。

    被小崽子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即使是云方也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易尘良盯着他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云方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刚才揉过他脑袋的手指,暗叹了一声小孩难伺候,有些悲哀地发觉自己仿佛一个一再突破自己底线的老父亲,对着儿子的无理取闹只会采取妥协。

    他举起手来讪讪笑了,哄着跟前的人,“好好,不摸了不摸了。”

    正处在青春期的少年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肯定是不喜欢被人动不动揉脑袋的,偏偏每次他都手贱。

    云方还在那里绞尽脑汁地哄人,冷不防被人抓住了一只手。

    抓住他的那只手冰凉,修长,骨节处因为用力而泛起浅淡的白色和细小的青筋。

    手的主人却一言不发地垂下眸子,大力拉着他往前走。

    云方突然被他这么一拽,还踉跄了一下,随即便大步跟上了他,有点不放心地歪头看他,“你没事吧?”

    易尘良像是一下子从某种状态中抽离了出来,有点狼狈地躲闪开他的目光,倏然松开了他的手。

    云方缓缓地皱起了眉。

    这小子什么毛病?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云方见他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又大步追了上去,一把掰过他的肩膀,声音严厉:“说话!”

    易尘良抿了抿唇,抬起眼来看他:“你这么晚不回家行吗?”

    云方简直快要被他气笑了,“回个屁,你到底怎么了?”

    “我……”易尘良自己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时脑子发热就去抓人家的手,隔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我今天晚上不小心打碎了个碗。”

    “…………”云方无语了半晌,“哦,你打碎了个碗。”

    易尘良觉得自己蠢透了,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又强迫自己开口,“你这么晚出来你爸妈放心吗?”

    “跟他们报备过了。”云方挑了一下眉,“今晚去你家住。”

    易尘良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云方按住了脖子带着往前走,“不欢迎也没门,我爸妈都走了。”

    “你在外面等了我多久?”易尘良听见自己胸腔中那越来越强烈的心跳,强硬地将突然涌上来的那股隐秘的欣喜压回了深处。

    “也就二十分钟。”云方低头看了一眼表,“别磨叽了,赶紧回去,明天还得上课。”

    “哦。”易尘良低低应了一声,脚步却紧紧地跟在了他后面。

    云方还穿着为了吃饭专门换上的休闲外套,那袖子稍微有点长,盖住了他的半只手背。

    易尘良跟他并肩走着,两个人的胳膊不时会碰到一起,衣料细微的摩擦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交错而过的两只手若即若离,好像下一秒就能碰到,又好像永远都碰不到。

    易尘良身侧的另一只手微微蜷起,拇指使劲地捏了一下食指的指节。

    “云方。”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中响起,甚至因为紧张使得尾音有点颤抖。

    “嗯?”云方有点困了,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我——”易尘良的话猛得卡在了嗓子眼里。

    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了他的额头,他甚至从云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呆滞的脸。

    “是不是发烧了?”云方有点担忧地看着他,“脸这么红。”

    易尘良有些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刚才一时冲动开口,可是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他拿开云方的手,清了清嗓子:“我没事,回家吧。”

    离上一次云方住在这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院子里堆积的铁片钢管也少了很多,堂屋里的废品应当是被易尘良卖了,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甚至添了张桌子,上面还放着盘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的剩菜和随意扔着的筷子,边上甚至还有块啃了半张的煎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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