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章 定根

    米缸里没有一粒米,里里外外家里找不出一个铜子儿,借钱借不到,吃的找不来。勉强捡些菜叶煮点清汤寡水,这样过了几天,她的爱情再坚定,也难免开始动摇。

    而这个时候,粱知远醒悟了。

    终于知道爱情这玩意儿不顶饿。即便祝秀跑过来照顾他几天,心中难免感动,可也敌不过肚子咕咕叫。

    你说你大小姐一个,过来为啥不带点钱呢?

    就开始骂骂咧咧了。

    什么要死要活的爱情,只把饿个几天,才知道什么重要。这特么不是话本,是现实啊。

    粱知远知道祝秀已被逐出家门,现在不再是大小姐了。也恍然明白过来,自己这一番遭遇,到底是什么缘故。

    为什么铺子不要他做账房了,为什么沿街摆摊,只是给人抄书写信,立马就有混混泼皮捣乱。

    为什么一回家,人家就拿着借据上门,这么快知道他没了生计。

    都是因为爱啊。

    一个人要成熟起来,必须得磨炼,得遭到打击。以前他也认为爱就是一切,圣人都说仁者爱人,我爱一下不是遵从圣人教诲么。

    哦,现在这才是现实啊。

    他终于跟祝秀好好谈了谈。

    断绝这份爱,以后再无关联,只当从没遇到过。

    左右两人还清清白白,没发生过不该发生的事。依着粱知远的看法,只要祝秀跟他断绝关系,回去好好给祝老爷认个错,以后还做自己的大小姐,至于粱知远,他打算远走他乡。

    较之于粱知远的清醒,祝秀却入魔了。

    哭着喊着要跟粱知远一起远走他乡。

    但终于被粱知远赶走。

    杨高道:“那小子算是清醒过来了,可这姑娘还没有。她跑回来,就守在我家门前,我无可奈何啊。要说她回去给祝君好好认个错,以祝家主的心软,大抵还做自己的高门小姐,以后少抛头露面就是。可她不干,就守我家门外。”

    说到这里,杨高笑起来:“我不能看她冻死在门前。我想来,这事最终怕还得落在先生头上,就带来了。”

    常昆听了没说话,只伸手一引:“杨兄进屋奉茶。”

    只当没看见祝秀。

    不多时,马太守也来了。

    这位面容清癯,曾被常昆吊打过的府君一下牛车,就笑容满面疾步走来,作揖道:“恭贺常君乔迁之喜。”

    常昆对马太守的到来有些诧异,但念头一转明白过来。马太守吃了祝家大亏,常昆插这一手,给他挽回不少,还搭上了陶侃的门路,那是天大好处。

    常昆乔迁,他自然要来。

    祝秀早见马太守牛车,避开了去。

    此后再无人来。祝家自然是没来的。当初常昆都说了,以后再无关联。祝家主有心却不敢来,怕恶了常昆。

    新宅子虽然还差点意思,但仍令杨高和马太守啧啧称奇。其中一些布局,与这个时代颇有不同,难免让人新奇。

    乔迁之喜摆宴是分开来摆的。田庄一趟流水席,田庄的佃户、董家村的村民都在那边。建屋的工匠则在左侧的副院摆上。

    主院这边就两桌,正堂里一桌,常昆夫妇和杨高、马太守。偏厅里一桌,止小四小五小六三个。

    小二小三代常昆这位姐夫去田庄、副院露个面,小七则是个人来疯,这会儿不知在哪儿闹腾呢。

    用饭的时马太守连连敬酒,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早先拆郡府、吊打的事儿一概揭过不提,现在对马太守来说,是新开始。

    相对的,常昆则表现淡泊。

    杨高也挺高兴的。常昆算是在这儿扎下根了,这就是好的。要是像以前那样四海为家,真不符合陶氏的利益。

    有句话怎么说的,人世间最大的毒,就是红尘。你要飘飘荡荡若即若离,这毒就毒不到你,可只要你在这里面扎了根,这毒就生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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