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痛

    他这些日子越想这心里越是不安,虽说圣上英明神武,可那是对治理天下,过日子就不一定了,哪有平常人家的女婿那般知冷知热。

    而且这后宫里头这么多妃子,圣上虽说过会待小花侄女儿好的,可架不住这么多人分宠啊,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他的小花侄女怎么办啊?

    初初觉得小花受了圣上的青眼,是祖坟冒青烟了,天底下再也没有这般好的女婿了。

    可后来头脑冷静下来,他是越想越不好,越想越担忧,怎么稀里糊涂就……

    若是长和老弟还在,准希望小花嫁个普通人的吧?

    那会儿长和老弟还老与他说,小花未来的夫婿若欺负小花,那就休了,回娘家重新招个赘婿。

    可如今,在这深宫里头,小花侄女便是过得不好,受了委屈,他都没地儿找理去!

    这么一想,他颓丧下来,他的确不能如何,便是拼了性命也不能如何。

    他长叹一声:“这些年,是我对不住她啊……”

    整个人丧气下来,那刚长的二两肉仿佛都瘪了下去似的。

    林月娟转过头回来去看,不忍心了,语气不由软和下来:“老头子,你也莫要多想了,明日我见了人便知晓了,人家如今是娘娘,锦衣玉食,不比咱这儿好?”

    “再说了,那日你不是见了?”林月娟指了指天,压低声音接着劝道:“这天底下还有谁比得上这样的侄女婿儿,屈尊来找咱,办事儿周到妥帖,对咱都如此,何况对你侄女儿,你这还想要如何?”

    为了族侄女连性命都不想要了吗?

    这话她闷在心里,没说出来,一说出来,老头准跟她急。

    莲秉成听着先头说的还些道理,听到最后一瞪眼:“什么侄女儿,是女儿,咱女儿,都说多少回了。”

    当年他心里就发过誓,长和老弟若不在了,他当小花便如亲闺女一般疼,只是世事难料,当年有太多不得已苦衷,唉……

    “好好好,是咱女儿,行了吧。”林月娟感觉劳心伤气的,只得顺着来。

    老头子脾气倔,当年在将人送进宫后,不顾反对,把家谱给改了,将人添了上去,名义上,莲花是他们的女儿。

    莲秉成表情柔和下来,不放心,又加了一句:“到了宫里头,甭管对谁都莫要乱说话,咱们可是小花的爹娘,莫要给她惹麻烦。”

    这宫里头谁知有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当心着些。

    他连他亲弟弟都信不过。

    “知晓了,方才那不是为了安慰你,你这老头子,可真是……”她都不爱搭理他,这事天子都知晓了,都过了明路了,还这么小心。

    不知晓的人还以为他们家想攀亲戚呢,见人得了富贵便要当人爹娘。

    天知道当年他们一家担了多大的风险啊,莫说收留人时遇到的追杀了,便是虚报入宫改家谱这事,若被查出来,他们一家可是要被下狱的。

    当年但凡出点岔子,他们便不能善终,哪能好端端的等到现在。

    这些年她家老头子的心事,她一直是知晓的,长和老弟一家出事后,她家这老头子是又愧疚又自责,自族侄女儿进宫后,老头子更是内疚难安,吃不好也睡不好,人都瘦成了一把骨头。

    对长和老弟一家,老头子是仁至义尽了,他们全家都尽力了,问心无愧,只是老头子还是耿耿于怀放心不下,心里头不知有多煎熬自责,她看了便难受。

    若问她期不期待见到莲花,她当是期待的,只是她这心里终究是有些复杂,高兴确实是高兴,却又夹着别的情绪。

    因着长和老弟家的事,当年老头子南下去查,差些丢了性命,她这心里说没怨言是假的。

    只是长和老弟一家也的确是惨,一家六口只剩下一个孤女,才十岁的小小女孩,千里迢迢过来,魂儿都吓没了,唉,看着也可怜,后头见老头子日日愁眉苦脸,她终究是心软了,同意了改家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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