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奴酋心态的悄然转变

    “大汗!”

    建奴的龙宫寺大营顿时惊呼一片,乱成一团。

    夜深千帐灯,这一夜,后金大营内的每一个人,都注定无眠。

    奴酋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

    初醒的迷茫逐渐敛去,虎目一扫便不怒自威,在帐内侍立了半夜的七个贝勒,立刻跪倒在地,为他们的父汗请安。

    但是,敏锐如黄台吉阿善者,却分明感觉到父汗的气质与以往有了较大不同。

    怎么形容呢?虚弱被掩埋在眼眸的最深处,萎靡被藏在精神的最深处。

    总而言之,威则威矣。

    但是在这份威严之中,却隐隐透着一丝淡淡的疲惫与……忧郁。

    “父汗,是要退兵了吧?”黄台吉滋味难明地暗叹了一声,便出声道,“父汗,儿臣有失察之罪,求父汗责罚。”

    奴酋闻言,讷讷地转过头去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其心内凛然,差点儿便要跪下去了,才道:“老五呢?”

    黄台吉心内一松,面上却很自然地一愣,道:“仍在营门外跪着呢。”

    “叫他进来。”

    “喳!”

    细密的春雨已下了整整一日一夜,直至此时都尚未有停歇的痕迹。

    莽古泰匍匐着犹如一条蚯蚓般进帐的时候,浑身都早已被浸润得透透的。

    眼见心目中最为忠勇的儿子,竟被一场失利折磨成犹如蝼蚁一般。

    奴酋平生首次心中一软,无数苛责的话语到了嘴边,竟只变作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你说。”

    莽古泰雄壮的身躯剧烈一颤,忙将觉华岛战事的一切,原原本本,没有丝毫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不敢有丝毫隐瞒,也不敢有丝毫夸大。

    因为他很清楚,他的父汗心思敏锐,自己一介莽汉,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过他的法眼,与其因隐瞒而被质疑,还不如说清道明,然后静待发落。

    事实上,此战确实无需夸大。

    仅是大炮、火铳、骑兵、老虎、黑熊,就已经足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更何况,据莽古泰的描述,觉华岛上还有一种神秘莫测的玩意儿,横在空中,肉眼轻易看不真切,却能轻易割开全力冲锋之时,战马与骑兵的血肉。

    但是,他又搞不清楚那到底是啥玩意儿,语言功底又极差,故描述来描述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恐惧,往往因为无知。

    帐内皆为百战的建奴巴图鲁,然而此时此刻,对于铁丝网的忌惮与忧虑,甚至远远超过了大明的大炮与火铳,以及明军抗金的勇气与意志。

    女真人的凶悍大多来自于其骑兵的万马奔腾,所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指的便是女真人的万人骑兵阵。

    但莽古泰却说:速度越快,死得越快,想要突破,非得拿人命去填不可。

    黄台吉听了他近乎夸张的描述,面目呆滞地惊愣许久,才扑通一声再次跪倒,跟莽古泰一样匍匐在了地上——其之罪,一为失察,二为力主攻打觉华岛。

    奴酋看着倚之为左膀右臂,在之前的无数战争中立下无数功劳的两个儿子,久久不语,许久才又沉声说道:“叫武讷格滚进来。”

    武讷格的样子比莽古泰更加狼狈,毕竟他亲自冲到了觉华岛上,参与了那场惨烈的大战,因此知道得也更加详尽。

    经他反复解说描述,范文程这才大致推断出,那些切割骑兵于无形的神秘之物,乃是类似于细铁丝一般的玩意儿。

    细铁丝就能克制凶悍的女真骑兵?这一推论不仅没有使以骑兵为傲的后金贵族们释然,反而感到了深深的忧虑,许久都发不出声音来。

    奴酋的面色更是阴晴不定,许久才又沉声问道:“我军伤亡几何?”

    “与敌厮杀而直接阵亡者,约三千。坠海而亡者,约……四千。及至归营,共有三千一百三十七骑……尚存。父汗(大汗),儿臣(微臣)……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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