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门告状

    在军伍之中待得时间久了,行走坐卧都难免沾染军中习气,首先便是吃饭快,行军之时那容得细嚼慢咽?

    房俊等人稀里呼噜将桌上包子吃光、豆腐脑喝光,在老板表示不收饭费的情况下坚持留下足额的铜钱,出了门翻身上马,一声声呼喝打马疾行,风卷残云一般远去。

    “呼……”纨绔少年眼睁睁看着房俊一行走远,这才狠狠吐出一口气,感慨道:“娘咧!平日里咱也是横行霸道的惯了的,长安城内大官小官见了无数,但是在这位面前实在是压力太大。”

    “谁说不是呢?人家分明脸上带笑,我却只觉得腿肚子哆嗦!”

    “人家当年比咱们还牛气,整个长安城的纨绔见了他都得绕道走,可现在这一身功勋却是实打实尸山血海里打出来的,不说别的,单只是兵出白道覆灭薛延陀的那一战,足矣名垂千古了吧?更别说扶保太子登上皇位,简在帝心、大权在握……啧啧,实乃吾等纨绔之楷模也!”

    一众纨绔吃着早餐,嘴还闲不下,七嘴八舌议论纷纭,惊叹不已。

    黝黑青年则大口吃着包子,不掺和议论。

    老板娘似乎对这个青年颇有好感,趁着上包子的时候拍了一下青年肩膀,埋怨道:“亏得我特意在二郎面前提起你,你就不懂得多说几句话表现一下?真真是榆木脑袋!”

    黝黑青年咽下口中包子,苦笑道:“又不熟,没话可说啊。”

    “你这么老实可不行,有的时候贵人略有提携就相当于你努力一辈子,况且二郎最是喜欢提携后进,对景的时候或许他一句话就能给你某一个好差事。”

    有人赞同:“这话在理,满朝文武大臣之中,要数越国公最擅于培养人才,看看裴行俭、薛仁贵、刘仁轨等人哪一个不是独当一面?有大气魄啊!”

    “嘿嘿,除去那几位,岂不闻越国公在书院之时身边有‘鹰犬’与‘走狗’?”

    “可是那岑长倩与狄仁杰?”

    “正是!”

    众人都哄笑起来,当然,所谓的“鹰犬”“走狗”不过是戏称而已,盖因这两人平素在书院总是围着房俊转,对其之言语更是信之不疑……

    黝黑青年吃着包子,若有所思。

    很快,一众纨绔都吃完饭,会账之后鱼贯而出,纷纷上马,有人发现少了一人,往店铺内一看,见到黝黑青年居然还未吃完,遂高声喊道:“姜恪!你饿死鬼投胎不成?快走!”

    “来了!”

    黝黑青年将最后一个包子塞入口中,喝口水顺下去,这才起身向外走。

    他十余岁时父亲亡故,便跟随父亲的袍泽随军作战,之后虽然承袭父亲之爵位,但家族祖祖辈辈耕耘天水,在朝中缺乏人脉,积累无数军功却也难再进一步,没有人比他更懂得人脉的重要。

    只不过他不认为在一间乡下的食肆,因为两句奉承之言便能够得到房俊这等当世豪杰的青睐,既然挣来进入“讲武堂”的机会,他自信凭借自己的能力能够得到房俊的举荐与重用。

    君子当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动则龙腾九霄、一鸣惊人。

    既然自己藏器在身,又何愁没有进身之阶?

    *****

    房俊一行疾驰至庄子门前,里边人已经收到消息,卢成赶紧带着一众仆从迎出来,见到房俊策马而来雄姿英发的模样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上前伸手拽住马缰,要服侍房俊下马。

    房俊岂能让他牵马坠蹬,赶紧飞身下马,先一步扶住卢成的胳膊,关切道:“这等天气,您老出来作甚?赶快回去屋子里待着,万一受风着凉可了不得。”

    这两年,卢成虽然身子骨还算健朗并未有什么恶疾,但老迈却肉眼可见,房俊数次让他回长安享福却总是不肯,坚持留在庄子里替房俊看守着这片家业。

    故而房俊不将这位母亲当年陪嫁而来的老人视为仆从,而是以家中长辈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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