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点打援

    正自焦躁不安、进退两难,忽闻外间有亲兵疾步入内,禀报道:“启禀大帅,晋王殿下有令,命大帅即刻撤军退往潼关。”

    尉迟恭好似忽闻仙乐一般,霍然起身,瞪大眼睛道:“可否验看传令兵的令牌,验看无误?”

    亲兵道:“卑职仔仔细细验看过,确认无误!”

    “好!”

    尉迟恭忍不住振奋一声,但旋即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自己全军猛攻太极宫不克,此刻不得不无功而返,无论如何都是一件耻辱至极的事情,若自己这个大帅面对撤军却笑逐颜开岂不是影响军心士气?

    遂大声道:“先帝驾崩,太子窃据皇位,人神共愤!晋王携先帝之遗诏奉天伐罪,然体恤长安百万黎庶之生计,不忍战火之下整个长安化作焦土,更不忍黔首百姓生灵涂炭,故而下令撤出长安,退守潼关,以图后计。”

    左右将校皆振臂大呼:“晋王仁善!”

    尉迟恭接着下令:“各部听令,前锋暂缓进攻,后备自两翼压上阻断东宫六率,使其不能由中路突进追击,全军后撤,本帅亲自坐镇此地殿后,力求退而不乱,若有鼓噪生事、不尊将令者,杀无赦!”

    “喏!”

    将令一层层向前传达。

    前方承天门外数百丈区域内,右侯卫兵卒正与敌人混战一处,整齐的青石板路面早已被鲜血浸透,雨水浇上去将血液稀释渗入缝隙之后,浓重的血腥味熏人欲呕,残肢断臂、兵卒尸体在地面铺了厚厚一层,双方兵卒几乎踩着袍泽与敌人的尸体殊死搏杀,全都杀红了眼。

    待到右侯卫这边接到撤退的命令,最前边与东宫六率交织在一处的兵卒满眼绝望,因为他们是退不下也不能退的,若是他们撤退,敌人势必跟着掩杀过来,到时候自己依然会死,而且后阵会被冲乱阵型,搞不好就是一场惨败。

    所以他们必须死战,力争纠缠住敌人以掩护大军撤退。

    战场之上是群胆,当身边袍泽前赴后继的时候,再是怂蛋的一个人也会被激发起血性变得悍不畏死起来,可一旦有人撤退、溃逃,也极易引发全军连锁崩溃,数不清的战例都是如此产生的。

    对于冲杀在最前的兵卒们来说,他们必须掩护大军撤退,但既然此刻撤退就意味着他们的死已经毫无意义。

    这是最难接受的,但是必须接受。

    这些悍卒咬紧牙关发出一声声凄厉至极的呼喊,发了疯似的向着东宫六率奋力砍杀,勇猛无俦的气势瞬间将原本旗鼓相当的敌人压制住,身后的大军则潮水一般向着延喜门、春明门方向撤退。

    东宫六率见到对方撤退,立即振奋精神将势孤力单的敌军先锋冲散、砍杀,然后一窝蜂的欲追杀敌军,却被敌军两翼的后备队所威胁,不敢全力以赴,只能亦步亦趋的追在敌军身后,由承天门追到延喜门,再由延喜门追到春明门,眼睁睁看着敌军迅速撤出长安城,却迟迟等不来全力追击的军令。

    至春明门下,尉迟恭顶盔掼甲坐在马上,亲自带着亲兵部队殿后,冷静自若的看着东宫六率追到几十丈外不敢继续向前,这才摆手调转马头,沿着黑黝黝的城门洞策马驶出。

    身后,一队亲兵将几辆装满易燃杂物的板车拖进城门口后点燃,熊熊大火将城门洞完全堵死,而后从容上马追上尉迟恭的身影,几万人整齐有序的向着灞桥方向疾驰而去。

    东宫六率的兵卒冲进城门洞将燃烧着的板车清理,军队随后冲出春明门,一部分整齐有序的追着敌人尾巴杀去,一部分则就地整顿,重新将春明门掌控手中,同时飞速向金光门坐镇的李靖禀报。

    李靖接到禀报之时面色平静,并无多少意外神色,先下令程处弼率领麾下部队打扫战场的同时戒严全城,不许各处里坊擅开坊门,然后传令屈突诠部严密监视西市附近的左武卫,稍有异动,即刻来报,然后整理一下衣冠,直入太极宫中向太子殿下禀报战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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