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五十五章 求生无门

    房俊摇头道:“天下大势,名分大义,吾等身为臣子自当尽忠王事,固然偶尔有些磕磕绊绊,但立场要坚定,态度要诚恳,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开什么玩笑,你这个城府深沉、深谋远虑的阴险家伙怂恿一句,咱就真以为自己功高震主,是个可以与李二陛下掰手腕的人物了?根基深厚如你,不也是夹着尾巴任凭李二陛下捏圆搓扁,低头认怂?

    当真被你灌几口mí • hún 汤便嗷嗷叫着向李二陛下发起冲锋,那我可就真是个棒槌了……

    “挨打要立正”这句话最初便是出自房俊之口,如今在长安纨绔子弟当中广为流传,许多时候被予以自嘲,此刻由房俊口中道出,足以见得房俊的态度。

    李勣失笑:“你以为我在诳你?”

    房俊自然不予承认:“是小侄心知君臣之别,更有忠君之心。”

    “呵呵……”

    李勣笑着摇摇头,这小子滑不留手,能够有今时今日之功勋、地位绝非幸至,单只是这份面临困局之时没有慌不择路拽住一把稻草便不撒手,而是依旧保持着的谨慎小心,便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喝了口茶水,他笑看着房俊问道:“你以为待到陛下知晓我与你私下相见之事,会如何做想?”

    房俊苦笑:“所以叔父何必害我?我如今已经被陛下虢夺兵权,若老老实实听从旨意也就罢了,或许念及往昔功勋尚能老一个闲散差事平稳度日,只要稍有异动,必然大祸临头。”

    李勣看着他,缓缓道:“既然你早知如此,又为何径自前来?”

    无论陛下的胸襟多么宽广,对于臣下多么信任,可当东宫柱石掌握着右屯卫、水师的房俊与李勣这样的人搅合在一起,都必然心生忌惮,从而采取必要之措失来应对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而这种所谓的“措失”,所针对的只可能是房俊,绝不可能是李勣……

    房俊也坐直腰杆,目光灼灼的看向李勣,沉声道:“因为小侄要来看看,身为帝国宰辅的英国公是否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是愿意屈从于权威随波逐流,还是志向不息,愿意为了大唐江山以及天下百姓不至于陷入动荡之中而有所作为。”

    除去心如铁石的李二陛下以及利益即得者,但凡朝野上下的有识之士,谁不知道易储不仅会使得天下陷入动荡,更会影响大唐帝国以后每一任新君之即位?

    李二陛下当初靠着“玄武门之变”登上帝位,无论如今对外如何粉饰,如何鼓吹当初李二陛下是怎样的身不由主,但“逆而篡取”乃是无可争议之事实,“杀兄弑弟、逼父退位”必将载入史册,成为永远洗刷不掉的污点。

    若是再太子未曾有明显过错之情况下坚持废黜储君,无论扶立哪一个皇子为新的储君,则大唐开国以来的皇位传承未有一次是依照“宗祧承继”的普世观来进行,必将给后世之君做出一个极坏的榜样。

    不是嫡长子?不是太子?

    没关系,只要你肯去争、去斗,便终究会有一线希望逆而篡取……

    如此一来,大唐的帝位传承便将陷入骨肉相残、兄弟阋墙的深渊之中不可摆脱,每一次皇位传承都将伴随着腥风血雨残酷杀戮,直至一点一点将帝国元气耗尽,诺大帝国于内斗之中轰然崩塌。

    他知道以李勣之智慧自然看得透未来,但他不知道李勣会否愿意为了大唐的将来而去违背陛下的旨意。

    果然,李勣听闻这番话语之后陷入沉默,慢慢的呷着茶水,直至一杯茶水饮尽,房俊执壶给他杯中续满,这才缓缓说道:“正如你所言,大势不可违,螳臂当车实乃愚蠢行径。”

    房俊面色如常,但放下茶壶的时候手腕微微颤,茶壶盖抖动一下,发出微不可察的轻响。

    心底失望,在所难免。

    时至今日,能够挽救易储之事的大抵也唯有威望厚重、兵权在握的李勣,若是连李勣也明哲保身,易储之事再难逆转,太子以及整个东宫的结局将会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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