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钓

 尉迟兰廷说的著名的戏班子, 是走南闯北、四处唱戏的类型。来到姑苏后,便盘下了第一名楼凤台楼,搭起了戏台, 打算在这里待一段日子。

 到了约定的日子,尉迟兰廷带桑洱去了临江的一家酒楼吃饭,这是姑苏本地最有名的食肆之一,常有权贵出入。不仅可以临窗欣赏江上游船, 离凤台楼也仅有一街之隔, 吃完饭, 散个步就能过去了。

 但坐下不久, 尉迟兰廷就临时有事离开了, 还嘱咐桑洱先用餐。

 桑洱点了点头, 独享了一个雅间。吃饱肚子时,已是酉时末。万里无云的天空沉寂为了暗淡的深蓝, 鳞次栉比的楼宇也亮起了灯火。尉迟兰廷还没回来。

 她不会要失约了吧?

 桑洱有点疑惑, 擦了擦嘴巴, 正要去走廊看一看。门在这时被敲响了。

 方才载他们来的马车夫出现在门外,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个竹牌, 说:“桑姑娘, 二小姐说戏马上要开场了, 吩咐小的直接护送您过去凤台楼。她说稍后便过去那里和你汇合。”

 竹牌是进入凤台楼所需之物,近日一牌难求,类似于看戏的票据。

 桑洱“哦”了一声, 接受了安排。

 夜幕下的凤台楼, 犹如一株璀璨的玉树, 内里三层, 丝竹乐响、推杯换盏, 汇成了鼎沸的人声。来到门口,马车夫就不便入内了。桑洱独自走了进去,好奇地环顾着四周的装潢。

 来到了竹牌指引的二楼,这儿的位置是最好的,可以俯瞰戏台,又没那么拥挤。

 灯光已经暗下来了,尉迟兰廷还是没来,也许是被什么麻烦事耽搁了吧。

 桑洱趴在了栏杆上,不知不觉就被台上的戏吸引了。正当她看得入神的时候,一只手从后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嗯?”

 桑洱毫无防备地转过头,便看见了一张微笑着的水红色的唇。

 视线往上瞧,桑洱就呆住了。

 尉迟兰廷……居然穿了男装!

 头戴黑纱帷帽,黑发都束了起来,月白衣袍玄色衣带。眉如墨染,风神俊秀,隐有几分秾丽艳煞的邪气,和女装时不相伯仲,甚至还更好看几分。

 桑洱瞠目结舌。情不自禁地退后了一步,后腰就撞上了栏杆:“你、你怎么穿了……”

 “我在女扮男装啊。”尉迟兰廷弯下腰来,将她困在了栏杆上,刷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在侧面挡住了他们的脸,微微一笑,说:“桑桑觉得怎么样?”

 尉迟兰廷的眼形狭长。眯眼笑时,更显细长,可还别说,还挺像狐狸的。

 如果遇到了蹩脚的道士,搞不好真会把她当成画皮妖怪。

 他们在二楼的楼台一角。旁边的柱子悬挂了一溜橘红色的灯笼。下方的旦角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婉转的故事。周遭的观众,注意力都被戏台吸引了,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个角落。

 明知如此,面对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庞,桑洱的心跳还是微微加快了,腰也情不自禁地往后一靠:“什么怎么样啊?”

 尉迟兰廷好脾气地重复:“我的男装怎么样?合桑桑的眼缘吗?”

 桑洱眼珠子一转,诚实地说:“合。”

 尉迟兰廷的眼睛微微一弯,似乎很开心。可下一瞬,桑洱便一脸严肃地说:“但是,兰廷姐姐,你以后还是少这样穿。”

 尉迟兰廷的笑容一僵:“嗯?为什么?”

 因为你的胸本来就一马平川了,男装还得裹胸,再这样一压,就更加没有胸了——桑洱心想,但这话也不好 说出来,不然,太伤尉迟兰廷的自尊了。

 她就摇摇头:“反正你别穿。”

 尉迟兰廷:“……”

 被一打岔,桑洱都差点忘了一件事。她低头,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包还热乎乎的东西,塞到了对方手中:“对了,你刚才走得急,肯定还没吃东西吧。我给你打包了一些吃的,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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