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人

 这三年,桑桑的原形比原本大了一圈,尾巴还更蓬松了,成了一个圆乎乎的球。手脚并用地爬进狭小的洞里,还得吸一吸肚子。

 就这样,进进出出,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终于采摘到了满满一竹筐的碧殊草,其中的许多都是带了根须的——毕竟总是跑到深山里有点不安全,也挺麻烦,桑桑打算回去开辟一个小菜园,移植点儿碧殊草。

 太阳微微往西偏移,桑桑大功告成,爬了出来,用爪子爱惜地梳了梳毛,又环顾四周,看不到任何人影,才默念咒文。

 白光一现,瀑布旁边,出现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女。

 三年过去了,她的人形没有太大变化,依然是少女的模样,黑发雪肤,小挑眼亮晶晶的。她火速穿上了衣鞋,背起箩筐,无意间,瞥见指甲缝里染了点儿褐色的泥,她便走到水边,打算洗个手。

 瀑布下方,连着一个葫芦形状的小水潭,水潭东侧隐藏在了密林里。西侧有一个缺口,淌出了一条细细的溪流。寒冬时的冰已经融化 ,清澈的水面上却仍有一些薄霜打转,冰寒刺骨。

 桑桑把手指泡了进去,稍微晃了晃,不经意间,看到干净的水面上,有一缕若有似无的红纹,被水波冲得扭曲,慢慢涣散。

 若不是那股若有似无的腥味,这么暗的天色,她也许根本不会看见。

 桑桑微微一惊,抬头,沿其流向看去。凭极佳的目力,发现它竟是从深潭的东侧,那丛层叠掩盖的枝叶里流进水里的。一路扩散,越来越淡。

 草丛里面有什么动物受伤了吗?

 桑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背着箩筐,起了身,轻手轻脚地踩着水边的石头,走了过去。

 越是靠近,腥味儿就越浓。

 离草丛还有一米多,桑桑谨慎地停住了,瞥见地上有一根树枝,蹲下捡起,用它拨开了草丛。

 那带着小尖刺的墨绿色长叶一晃开,浓郁湿润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一只侧放着的人手赫然闯入了她的视线里。肤色苍白,指骨修长,乍一看去,还以为是某具被遗忘在此的白骨。

 桑桑微微睁大了眼睛。

 半化的积雪上落满了针叶,阴影笼罩中,倒了一个穿着窄袖黑衣的青年,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因为他的身下渗出了一滩很大的血迹,从陆地流进了潭水中。大抵因为失血过多,他半点气息的起伏也没有,让人分不清他是一具尸体,还是单纯昏迷了而已。

 桑桑鼓了鼓腮,扫了周围一圈。

 没发现掉在地上的佩剑。莫非这个人不是修士?

 她慢慢地绕着他,走了几步,终于转到了和他的脸正向对着的那一边。定睛一看,桑桑的心脏差一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这、这不就是——江折容吗?

 不,不对,江折容的双胞胎哥哥,相貌与他几乎一模一样……那么,眼前这个人,究竟是哥哥还是弟弟?

 桑桑咬唇,是蹲了下来,想将他翻过来,又担心加重他的伤势,想了想,先是趴在雪地上,仔细看了一下,确定血是从他腰间渗出来的,又沿着他的后腰摸了摸,似乎骨头没事,才大着胆子,把他翻正过来。

 目光逡巡了一圈,桑桑就一阵心惊肉跳——青年的衣衫破了,隐约看见底下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妖怪咬成这样的。

 不仅如此,他的眼睛似乎也不太对劲,眼皮紧闭,睫下凝着淡紫的血痕。

 而且,这么一动,一个小布包就从他的衣襟里落了下来。

 桑桑捡了起来,这似乎是一个装符篆和小物的小布包,和江折容当年用过的那个款式很像。里头的符咒,也都是江折容的笔迹——当年,她总是蹲在江折容的书桌上看他写字,对此最熟悉不过了。

 再一摸,布包底部,还有个沉甸甸的东西。桑桑倒了出来,看见了一块玉佩,后方刻了江折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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