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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伶舟的眼眶骨下,落了一片暗翳。

    与这双充满了冰冷探究的眸子相对,就仿佛来到荒原上,成了被盯上的猎物。

    桑洱表情空白,  心肺在急剧地收缩、战栗,撼动着冰封的血络。

    空旷的长廊,  仿佛也变得逼仄闷热。

    在这漫长又仿佛只有电光火石的对峙间,  一个念头,遽然刺进了桑洱的心头。

    伶舟在怀疑她。

    只有一次机会,不能再迟疑了,必须说点什么。

    大概是人急智生,一番根本没想好的说辞,竟不用打草稿,就流利地涌了出来∶"在进妖蚰巢穴的第二天,我手上就有这个印记了,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伶舟大人,它有什么问题吗?"

    她承认了。

    伶舟瞳孔微缩,面容出现了一些扭曲∶"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这……需要说吗?"桑洱的手心沁出了冷汗,为了争取思考时间,缓下语速,疑惑道∶"我以为这种小事,不该打扰伶舟大人的。"

    "小事?"伶舟冷锐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她的皮肉,直达她的脑部∶"你不是说不知道它怎么来的吗?  如何知道是小事?"

    "它不痛不痒的,又没流血,我是来行止山的路上才发现它的。"桑洱心脏狂跳了起来,强自镇定,辩解道∶"深渊妖蚰那片山谷里长了那么多会咬人的植物。地动的时候,周围又一片混乱,我觉得,我应该是逃命时不小心摸到了某些植物,被蜇伤了,才会留印的。这不就是小事一桩吗?"

    伶舟逼近了她,冷冷道∶"那你为何要遮遮掩掩的,挡住这个印记?"

    说罢,他就看见眼前的小妖怪怯生生地说∶"我没有遮遮掩掩啊,我只是觉得用丝绢缠着手腕,留着飘带,很好看而已。"

    伶舟直勾勾地望着眼前这张写满了困惑和无辜的面孔,气息有些沉重。

    从她的表情、她的说辞上,他找不出明显的破绽。可冥冥中,他就是觉得事情不对。

    所有的巧合,都很不对。

    数日前,在那个石头堆砌的洞里,他十几年来,第一次梦见了不再排斥他的桑桑。

    本以为那是向好的开始。今后,他终于可以奢望偶尔看见她在梦里对自己笑了。谁知,奇迹就只发生了那一次。

    他花了很多时间睡觉,但零零碎碎的梦境里,出现的却依然是那个对他不理不睬的小妖怪。正如他这十几年来,每一个梦魇。

    这么一对比,地动那一晚的美梦,就显得尤为特殊和异常了起来。

    他腕上有一个未消的艳红血印。伶舟记得那天晚上,有一株躲在角落里,静静散发着香味的植物。

    当时,因为它没有攻击他,他便没有理会,也能推测出是它让自己做了梦。

    可现在,他忍不住怀疑,那株植物不仅有让人做梦的功能,也许,它还是扭转了他的噩梦的关键。

    如果它真的能让他梦见桑桑,即使知道那是虚幻的慰藉,他也愿意如瘾君子一样,夜夜匍匐在它的花瓣下,求它的垂怜和救赎。

    无奈,如今裴渡的仪式已近在眼前。纵然有心把那株植物弄回来求证,伶舟也不方便离开行止山,只能暂且搁置计划。

    今天晚上,宓银如平时一样送来了食物。

    伶舟没什么胃口,就将东西搁置了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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