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寿命减短,厄运也是在十几年后才会真正来临的。

 并且,这两个危害都是可逆的。只要取出锁魂钉,便可恢复如常。

 锁魂匙与锁魂钉是互相配对的。那么,它们的特点,理应也很相似。

 如今大雪遮天迷地,阻断了求证这一猜测的道路。尉迟兰廷也只能依照自己的经验,这样进行判断。

 而且,这段日子,在桑洱的刻意隐瞒下,尉迟兰廷并未发现她有过出血的后遗症。

 除了嗜睡和怕冷,桑洱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这落在尉迟兰廷的眼里,也佐证了他的猜测——锁魂匙即使又危害,也并不迅烈,是缓慢而隐晦的。

 到了今夜,尉迟兰廷醒来时,发现身边空了。寻声而来,就看见桑洱穿着单薄的衣服,蹲成小小一团,缩在角落里咳嗽,雪地赫然是一大滩乌血。那一刻,尉迟兰廷的脑海罕见地出现了空白。

 至少,吐血这种事,在他身上从没有发生过。

 这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而此刻,桑洱窝在他的怀里,半闭着眼。鼻唇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

 在开春的时候,山雪会融化。她这个模样,却好像随时会跟着雪花一起消失。

 在这一刻,一股没有由来的不安焦灼,几乎将尉迟兰廷淹没透顶。伴随而来的还有茫然。

 为什么他会如此不安?仅仅是因为事情脱离了他的预判和掌控吗?

 不容细想这份异样的感情从而何来,这么多年来,对感情的习惯性压抑,已幻化成一只冷酷的手,摁熄了蠢蠢欲动的火苗。仿佛是预感到了它们一旦烧起来,就会燎原一样,那动作带了几分狼狈与急切。

 早就决定了,为尝夙愿,不惜一切代价。

 为此,不论直接或间接牺牲了什么,都应该做好了准备。不是吗?

 桑洱的腿有点麻,身体却是温暖的,蹭了一下尉迟兰廷的心口。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尉迟兰廷的手上移,覆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侧着摁入了他的怀里。

 桑洱睁大眼。

 他这动作,分明在收紧,却又像是在放开。

 而且,真奇怪。尉迟兰廷明明是刚从温暖的室内出来的,但他的手,却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

 没在屋外逗留太久,尉迟兰廷将她抱进了房间,塞进了被窝里,沉着脸,用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并没有在意她弄脏了自己的床铺。

 一和温暖的空气接触,桑洱反而哆嗦得更厉害,像是负责感受寒热的神经恢复了反应能力。

 深更半夜,她眼睁睁地看着尉迟兰廷快步走进走出,将炭火暖炉全搬了进来,房间温度很快上升。随后,他顾不上束发,就出门去烧了热水,盛满了房间里的浴桶。

 随后,尉迟兰廷将桑洱抱到了浴桶旁边。桑洱的手有点冻僵了,他就给她脱衣服。剥得只剩下最底下那件,看见她睁大一双雾蒙蒙的眼,望着自己,尉迟兰廷顿了下,忽然放开了手,低声说:“进去泡着,我给你煮点姜茶。”

 等他走后,桑洱脱光衣服,有点笨拙地爬进了桶中。皮肤冷过头了,一浸到热水里,毫不夸张地说,就像进了滋啦滋啦的热油里,皮肤窜起麻意。但热水的驱寒效果也是一级棒,湿润的蒸汽扑在桑洱的脸上,适应了温度后,就开始觉得舒服了,脸上也生出了两团红晕,开始小幅度地用手拨水,扑在自己的肩上。

 泡完澡后,连脚趾头也变粉了。桑洱裹着厚厚的袄子,捧着一个腕,在小口小口地喝着姜汤,胃部暖了起来。尉迟兰廷站在她身后,默默给她擦拭着头发,绞干水珠。

 因为头发很长,桑洱给自己擦头发时,有时会不耐烦,不免扯下一小把头发。不像尉迟兰廷的动作那么温柔而有条理。桑洱完全没感觉到头皮被他扯疼了,甚至,还被软布摩擦头皮的舒服感弄得有点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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