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永不犯错

    城墙上的余昆炜揉了揉眼睛,一时不敢相信面前的场景。

    两位名扬四海的圣人强者——不对,是一位圣人,一位真君,竟一齐出现在凉州这座荒僻的边疆城池外,摆出一副摩拳擦掌、要把整座城平推了的架势。

    “等等,燕国公……不,反贼赵长缨不是还在蓟城闭关么?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大齐西北边境?”

    “还有,徐阁主怎么也反了?听说她几天前把剑阁阁主的位置传给了徒弟,我还以为她是打算放下羁绊云游四海,去寻找突破的契机……没想到她竟然是准备造反!”

    “……”

    余昆炜只觉得自己思绪一片混乱。

    而且他还看出,不论是赵长缨还是徐曼,都不像是这支神秘军队的统帅,更像是被请来助阵的强者——

    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让一位曾裂土称王的枭雄、一位三大宗门之一的掌门人,心甘情愿地放下身段,在他的麾下作战?

    正当余昆炜疑惑不解之际,敌军阵列中忽有乐声响起。

    云锣、铜鼓、金、钲、角、龙笛、杖鼓……不同乐器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宛若滔滔江水,雄浑而庄严。

    在大齐王朝,“礼”与“乐”是密不可分的。

    不同场合,不同身份的人,不但礼仪有别,所用的音乐规格也不一样,从而实现尊卑有序、远近和合。

    像敌军中这种规格的奏乐,按照大齐王朝的规矩,是只有在帝王仪仗中才可以使用的。

    作为自幼学礼教、考科举的文官,余昆炜无疑看不惯敌军明目张胆的僭越行为。

    然而还未等他鼓足斥责对方的勇气,一辆光芒璀璨、凌空行驶的马车便已从敌军阵列中缓缓驶出。

    拉车的不是马匹,而是四条由星辉凝聚而成的飞龙。

    马车顶上是以密集金丝装饰的大莲叶,四角的柱子和栏杆镶嵌了玉雕的盘花龙凤。

    一名衣着鲜亮的侍卫从后边绕到马车前方。

    他展开手中的一张金色卷轴,朝着凉州城门大声念诵道:

    “传帝君旨意……

    “故永城侯萧圣昀,矫托天命,伪作符书,欺惑众庶,震怒神祇,杀大楚先君,夺江山社稷,天下昭然,所共闻见……

    “……

    “伪帝萧则曜,放任恶鬼,信用奸佞,诛戮忠正,复按口语,增重赋敛,刻剥百姓……故苛法之所陷,饥馑之所夭,战乱之所及,以万万计,其死者则露屍不掩,生者则奔亡流散……

    “……”

    这个侍卫的声音在法术的放大下,轰轰隆隆,宛若雷霆轰鸣,凉州城墙似乎都在随之震颤。

    余昆炜脸色愈发苍白。

    他已经听出,这侍卫念的是一篇檄文——

    大齐王朝的每一代皇帝,从统一大荒的太祖,到当今的天行帝,都被列举出种种罪行,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

    甚至大齐国民们信仰的“上苍”,都被称作是“伪神”,是大齐皇帝们用来蛊惑民心、维系统治的一面旗帜。

    这完完全全与他的三观背道而驰。

    此时余昆炜只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些话——因为他感觉到,这些言语似乎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竟冥冥中让他感觉有些道理,继而在无形之中动摇他的认知。

    只听见那侍卫的声音越来越慷慨激昂:

    “……

    “予本上界之民,为战事所累,受困于下界。目视我大荒之民,身陷苦海,深用疚心。予恭承天命,为众所推,当黜伪帝,攘奸佞,逐恶鬼,除bào • luàn ,拯生民于涂炭,还天下于太平……

    “今伪齐之臣,有知礼义、愿归附者,既往不咎。若有执迷不悟、负隅顽抗者,与伪帝同罪。

    “……

    “钦此!”

    檄文至此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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