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洞百出

    虽然皇帝发怒了,但程国祥并没有慌乱,非常冷静的说道:

    “陛下,这打欠条字据之事,不是今年才有的。”

    “自嘉靖年间始,在江南几省,这打欠条字据就开始兴起了,直到万历年间,朝廷已不可制!”

    “每当要缴纳赋税之时,他们总有各种理由来拖欠,打的欠条字据也是有理有据,日期各家不一,有的一两年,有的三五年!”

    “言说等他们富裕一点之后,朝廷的税收官员开可凭他们打的欠条前去收缴,可到了那时,他们不是这家失了火,就是那家遭了贼!”

    “总之就是一句话回应,各个都是家徒四壁,穷的揭不开锅,还请朝廷能够在宽限个三五年!”

    “朝廷不是没有追缴过,只是因为各种阻力,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朝廷根本无力去将这些积欠的赋税追缴回来。”

    “如此周而复始,至今已历几十年,风气愈演愈烈,打欠条字据的士绅大户也越来越多,已经成为他们逃避赋税的惯用招数了。”

    朱由校听完之后豁然开朗,难怪都说江南的士绅富户抗税的,原来他们的方法就是一直赊账。

    他在后世也一直疑惑,大臣们不管也就算了,皇帝对这种明着反抗的行为,也能不管不顾?

    毕竟这抗税可不是偷税漏税,这已经是公然反抗朝廷了啊。

    现在听了程国祥的解释,他才终于知道,这个“抗”到底是什么抗了。

    “大司徒说的阻力,是不是朝中的某些大臣,以及当地的那些官员?”

    程国祥连忙一拜,颇为激动的说道:

    “陛下圣明,一语中的,正是朝中的大臣吃里扒外,与当地的官员一起狼狈为奸,充当这些士绅大户的保护伞!”

    “有了他们在背后支持,他们打起欠条写起字据来,自然是毫无顾忌,也敢于收税的官员讨价还价!”

    “还有更加严重的,户部的官员本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份子,让他们去收自己的税,只不过是去走个过场,做给朝廷看的而已。”

    “等时机一到,他们有的是理由来为自己辩解,还是同一个意思,这积欠的赋税,是收不上来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这些士绅富户仗着背后有人保护,他们可是狂的没边了,就连皇帝都没放在眼里。

    更何况还有卧底在户部,朝廷的一举一动尽在他们眼皮底下,有些事可能还没正式实施呢,或许就已经全国皆知了。

    大明朝的官场就是个筛子,各种利益集团和党派鱼龙混杂,水是真的深,一般人敢进去,直接得淹死在里面。

    朱由校也清楚,今年税收比往年少了这么多,其实主要原因在于他。

    他一登基,就将京师朝堂给杀的是血流成河,抄家灭族的不知道有多少。

    东林党人在朝廷的势力和根基可以说是被基本摧毁了,失去了朝堂上的保护伞和话事人,怎么可能不让他们感到心危。

    最为致命的是,他不止是杀朝臣,就连远在南京的官员们都没有幸免,也有不少被连罪了。

    他们的领袖,东林魁首之一钱谦益,现在还在南镇抚司的大狱当中吃猪食呢。

    他们的每一次反抗和应对,换来的都是皇帝那冷漠无情,占满血腥气的屠刀。

    他们不知道皇帝还会对他们干什么,但他们已经不想在坐以待毙了,决定以传统安全的方法,进行抗税。

    如果还不行,那他们就直接阻断了漕运,使南方的粮食物资无法通过运河支援北方,看皇帝妥协不妥协。

    可直接断了漕运,这种撕破脸皮的方法,他们也是无比害怕的,根本不敢,也就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但在这上面做做手脚,时不时给你来个沉船,亦或延期个一两月,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也是他们最大的倚仗,就是掐着你皇帝的七寸和命脉,让你不敢对他们怎么样,逼迫你就范,保证他们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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