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九 问事蟾蜍初见神

    赵莼骤闻此妖之言,不由面色一凝,冷然道:“看来阁下倒有几分见闻。”

    她破坏阵法一事,并无第二人知晓,眼前蟾蜍却能一语点明,可见其本事不小,至少在这禹山中,  当是不逊色于申屠隆的。

    而虽说是妖,亦不过是赵莼见多了山中精怪,因此先入为主,心觉此物乃是蟾妖一类,不过眼下看来,面前蟾蜍通身无甚妖气,  气息也甚是平和自然,故才叫她不曾立时发觉,如此想来,  怕是不可将之与妖物混作一谈了。

    “见闻不敢说,但若姑娘你想要在禹山中觅物,老朽还是能帮上些忙的。”蟾蜍干笑一声,戳破赵莼心头所想,语气中带了些讨好出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晓得此等道理,两眼微眯往蟾蜍身上一落,忽而大手一张,五指展握,将其抓入手中,笑道:“便不知阁下要如何帮我了。”

    那蟾蜍猛然被她抓起,先是鼓目圆睁,好一番惊慌失措,  后觉察出赵莼并无杀意,这才长舒了口气,直言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望姑娘先寻个僻静之地,  好让老朽与你言表一番。”

    赵莼听罢,  并未立刻起身离去,而是左右凝望,见这四通八达的矿道中,除却一处被禁制所拦的洞口,其余地方也不见什么异象,久留此处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当即决定信这蟾蜍一回,遂再起拟形之术,从来时入口穿行出去了。

    携着蟾蜍几番周转,终是在昔时与申屠隆分别的山腰处落下,此处有间小小府邸,其内不可通行,但外头园林中却有一处凉亭,许是因为申屠隆喜静的缘故,连仆役都难以见得。赵莼便在此处将那蟾蜍放下,施法在周围起了屏障,又道:“阁下有如此手段,  何不化形相见?”

    对方拳头大的身躯微微一抖,却只是抬了眼睛道:“不瞒姑娘你,老朽遇了些麻烦,  当下恐是无力化形,不过以此残躯做法,也足够在这禹山中觅物了。”

    它这般说道,赵莼便愈发好奇蟾蜍的身份来,好在并未由她开口,对方就继续自报家门,交代了自身底细来:

    “老朽无名,正乃这禹山的山神土地是也!”

    既非妖族精怪,又不是仙家道人,却能知悉这禹山内外之事,蟾蜍自言其乃禹山土地公,赵莼虽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信了个七八分。

    “阁下既是禹山的山神土地,缘何会沦落到今日这般景象?”她索性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道。

    而那蟾蜍腹部鼓起,忆起从前旧事,感慨良多:“此事说来,还是老朽自身识妖不清……”

    约莫四五百年前,有头吊睛白额虎妖入得山来,禹山土地本就青睐生灵,此番见他通身是伤,气息奄奄,便将之收留在山神庙中,待虎妖重伤痊愈,言说自身无处可归后,土地又令他留在山中过活。

    甫时山中尚无什么三大家族,山下亦不过零星有几个村落,村民背靠禹山,采药捕猎为生,因有土地公照抚,不受山中妖物侵扰,为报答言谢,百姓每年皆上山供奉香火,山神土地亦因此保有神力。

    然而虎妖自外而来,贪食人肉,一来二去按捺不住心中兽性,便暗中下了山去吃人,后土地获悉此事,几番劝阻未果,就将其赶出了山去。

    怎料虎妖生有灵智,被驱赶后心中不忿,又逢外界修道者图谋山中灵矿,遂合起伙来谋演了一出仙人驱虎的戏法,将山下百姓哄骗,叫其砸了庙中神像,最后虎妖重入山林,修道者分夺灵矿,禹山土地却灵肉分离,一息残魂只能栖居在这些山野之物中,不然便会叫虎妖发觉,性命难保了。

    而那与虎妖合谋的三位修士,正就是如今三大家族的上代家主!

    “妖物与修士,自能以山神之力降之,然而百姓凡人乃香火源头,却是老朽不可除灭的了。”

    经他言明后,赵莼方知深潭下那人面蛇身之物,就是禹山土地的山神真身,不过此时灵肉分离,残魂离体,那肉身便只得受其中兽性所驱,土地亦只能以之为眼,浅浅窥探山外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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