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山里的女人像棵草

    老兰头抬头看看天,冬天的天空仿佛一块铅色的幕布,低低的垂到了树梢梢上。

    天空中不见一线亮色,到处是翻滚的乌云,有一只蝙蝠在黑竭色的天空中,漫无目的地飞舞着。

    有很小的风,空气显的异常闷热,一排八哥缩在大松树的枝儿上,好像睡着了一般。

    老兰头的心一下子惶恐了,挑起担子就朝家里走。

    “老头,买柿子,买火柿子嘞。”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喊。

    老兰头也不应答,只顾低着头,匆匆地走。

    女儿怀了孕,女婿又不在身边,放了学,她又满山地送小学生们回家,坡陡路滑,万一出了事儿……

    老兰头越想越气,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心里一旦有了事儿,脚底下就生了风,老兰头出了一身汗,到了村口儿,看那小学堂里锁了门,连忙又朝家里奔。

    篱笆院的大门紧锁着,黑子正在和一只小黄狗玩耍。

    “花花!花花!”

    虽然知道篱笆墙里没人,老兰头还是喊了一声。

    喊完老兰头心里又是一紧,连忙放下了担子,朝芦苇荡里跑去,他想迎接一下女儿。

    去芦苇荡有两条道,一条狭窄,但很近,另一条大路虽说远了三分之一,但道路平坦。

    老兰头估摸着,女儿肯定的走近道,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

    但令老兰头没有想到的是,兰花花为了躲避那条瘸狼,选择了走大路。

    父女俩错过了相遇。

    来到芦苇荡的老兰头,看到了拴好的竹排,好像一切都风平浪静,他才稍微安下心来。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那件作为竹竿的撑杆儿不见了,老兰头没有细想,他以为被顽皮的孩子拿走了。

    待老兰头再次返回了旮旯村,就见村头的稻草垛旁,围了一群人。

    还没有凑上去,就听周建国喊,

    “老兰头,你当姥爷了。”

    老兰头没反应过来,待看到了那个满身血污的婴儿,他哆嗦了一下,连忙伸出了双手。

    手伸到了半空,老兰头又猛地缩回了手,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才谨谨慎慎地接了过来,连忙揣在了怀里。

    村民们忙把兰花花抬到了村里的小诊所。

    也许是大山里的空气好,水土养人,大山里的女子个个身强体壮。

    很少生疾病不说,就连生孩子,这可是人生的头等大事。

    山外人说,“生孩子是头等大事,生一次孩子就脱一层皮儿,过一次鬼门关儿。”

    但对于大山里的村民来说,婆娘生娃娃,就和老母鸡下蛋一样,屁股一撅,那蛋蛋就出来了。

    二者好像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就像兰花花,在有风有雨又有雪的冬天下午,在村外的稻草垛旁,生下了一个胖乎乎的儿子。

    母子平安,没有落下丝豪的病根儿。

    这在兰花花的城市婆婆,刘居委看来,这简直不可思议,真是个奇迹。

    刘居委根本不相信这回事儿。

    而在兰花花看来,这事平常而又平常。

    大山里的人,活成了一棵草,春天萌牙,夏天开花,秋天结草籽儿,冬天干枯。

    这好像也不违背原生态的理儿。

    自从知道兰花花生了个儿子,老兰头高兴的浑身哆嗦,他托了四阿婆照顾兰花花,又让大丑去三岔镇供销社找马大庆报信。

    忙完这一切,一天没吃饭的老兰头,回到了家里,喝了三五个火柿子,又拿起水瓢,从水缸里舀了半瓢山泉,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肚子里有了水和食物,老兰头身上就有了力气,他摸索着从床底下拽出一个沉重的樟木箱子。

    这还是他那当地主的老爹留给他的。

    箱子上面画着一个飞翔的大蝙蝠,这寓意着送(福)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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