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

    ……

    对于白莲之事,贾玦心中早有腹稿,但眼下自不能全盘脱出,略一沉吟,揣度这位刘公子的性情,他也不去看其他考生顾虑纠结,直接提笔而就。

    【秦失道而亡二世,唐失道而失吴、楚,元失道而天下皆反,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观其所以失之由,而知今所平之策。

    当失之时,国中必多生妖孽,虽有圣天子,然上命下不达,朝政不清,以至兵骄民困,近者奸于内,远者叛于外,小不制而至于大,大不制而至于僭,终得天下离心,人不用命,徒呼奈何?

    故涉、广乘其间而起于大泽,吴、蜀乘其乱而窃其号,太祖乘其势而有天下。由是观之,平之之术,在乎反秦、唐、元之失而已。

    圣人如成汤、周武者得道多助,必先进贤、退不肖以清其时,用能、去不能以审其材,恩信号令以结其心,赏功罚罪以尽其力,恭俭节用以丰其财,徭役以时以阜其民。

    当今之时,国朝有白莲起于湖广,倭寇肆虐东南,蛮夷窥伺九州,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陛下当设临时军机处,以应战时,亲理军务,从大学士、尚书、侍郎及亲贵中指定亲重大臣兼任军机,召见议事。

    凡涉军事,皆由军机商议,陛下裁决,直发谕旨,不经内阁,不过票拟,由军机处下放办事官员,承谕者直接对旨意负责,敢不用命?

    如此上有所命,下有所效,人可用而举之,政令不清自明。

    湖广乱民之所为乱者,无非以我朝政不清,国中妖孽横行,而今知我政化大行,上下同心,力强财足,人安将和,有必取之势,则当人心归附,知彼情状者愿为之间谍,知彼山川者愿为之先导。

    如此乱民与国民之心同,是即与天意同,与天意同,则圣天子得道多助,无有不成之功!】

    洋洋洒洒,一篇策论一气呵成,贾玦抬头见那计时之香才烧了小半,周围考生奋笔疾书者有之,皱眉凝思者有之,犹自犹豫不敢落笔者亦有之……

    他轻出口气,将文章再细审过,检阅有无犯忌僭越之语,有则改之,再将一些作文时习惯的口语白话也一一改过,这才誊抄于答卷之上,吹干墨迹,第一个起身交卷。

    此实非平白策,乃专制之策也!至于平白莲,有圣天子亲掌神器,何愁宇内宵小?以刘公子之帝王心气,想来会喜欢自己这个答案的:臣才疏无策,陛下所命,百官一心,大魏自强,何惧白莲?

    理论上是这样的,实际能不能作的到,且看陛下手段吧。

    答卷交上,贾玦嘴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与此同时,接过考卷的李东林未及细看,就听得丹陛之上,传来一道听不出任何感情波动的威严冷厉之声,“拿来朕看!”

    孙德龙赶忙应是走了下来,李东林只粗略瞧了一眼,眉头就是一挑,未及细看,无奈孙德龙已至近前,只得恭敬的先将答卷交了上去,直到回归那一应考官的座次时,紧皱的眉头仍然没有松开,一旁的顾宪廷连唤了他几声,这才回头神来看他。

    顾宪廷笑道,“这小子莫不是又作了首歪诗不曾,惹得元辅大人都惊异如此?”

    李东林只是看着贾玦,表情复杂的摇了摇头,没心思再说什么,倒是弄的顾宪廷讪讪的笑了笑,有些尴尬……

    却说丹陛之上,德治帝漫不经心的接过答卷,原本平静的心绪再起波澜,十二重帝旒后那漠然清俊的龙颜上,勾起一抹同贾玦如出一辙的笑意。

    军机处吗?倒是另辟蹊径,绕过票拟和批红,直发钧命!摆脱戴权与内阁,另起炉灶,却与先前设立西厂有异曲同工之妙,有孙德龙成功先例在前,德治帝自然不认为他亲自操办的军机处,效果会不如西厂。

    至于朝中掣肘,贴心的贾玦连理由都给他想好了,国朝有白莲起于湖广,倭寇肆虐东南,蛮夷窥伺九州,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眼下不过临时设立军机处以应乱局尔,推诿阻拦者,岂非白莲内应一流,国中所生之妖孽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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