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权代表

  猴子啐了一口,沉默片刻,继续强颜欢笑道:“我知道,嗨,人不都是这样吗?见到谁有钱有势就想方设法巴结,路过穷哥们恨不得一脚踢远远的。我也知道,您是不想看到他们记恨我……”

  “可我就是不想听到这群我根本就不认识的人,跟我说什么祝贺的破话。”

  猴子越说声音越小,他又把帐篷杆换回原来那一侧的肩膀,用杆子挡住老军士的视线,抬手擦了一下眼睛,假装满不在乎地笑道:“因为这帮王八蛋就知道说好听的,一个帮我拿帐篷杆子的人都没有。”

  鲁西荣默不作声地听完猴子的话,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才语重心长地对猴子说:“我们能活下来,只是因为我们运气很好。”

  猴子机械地回应了一声。

  “我们能活下来,只是因为我们运气很好。帕科没活下来,只是因为他运气不好。”鲁西荣抬手伸向猴子的肩膀,但最后还是半路放了下去:“不必为自己的好运气感到羞愧和自责。”

  这次轮到猴子陷入沉默,他垂着头,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当他再次开口时,眼眶里已经满是泪水。

  前边和后边的士兵早就发觉鲁西荣军士和猴子似乎起了争执,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距离不知不觉间被拉开,猴子和鲁西荣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猴子直视鲁西荣的双眼,悲愤地质问:“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能这么高兴!为什么人人都在盘算军功、盘算能分多少亩地、盘算谁将来能当老爷。我们明明死了那么多兄弟啊!死了那么多!可是谁也不提他们,谁也不想他们,就像是已经把他们都给忘了!”

  鲁西荣一言不发地听着猴子的话,直到后者把会战结束以来一切的愤怒、悲痛都发泄出来。

  然后,老军士波澜不惊地问:“血泥之战结束以后,为什么没见你这样?”

  “因为……”猴子下意识想回答,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鲁西荣替猴子回答:“因为血泥之战时你的朋友没死。”

  猴子哑口无言。

  “你听好。”鲁西荣磐石似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合上眼睛又睁开:“没有人会忘记死去的兄弟和战友,没有人……每天晚上,我都会想起他们。但是这场会战只会作为一次伟大的胜利被纪念,永远不会被当成一场死了数千人的屠杀。不会有人记得他们,也不会有人记得我们。只有我们会记得他们,只是我们不会去提起。你必须学会这一点,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猴子痛苦地摇头:“我办不到。”

  鲁西荣冷漠回答:“那你或许就不适合成为一名军人。”

  就在这时,清脆的蹄声在两人耳畔响起。

  一队军容严整的骑兵迎面而来,为首的军官华服骏马、气宇轩昂,极为引人瞩目。

  众人急忙让路,鲁西荣也拉着猴子退到田野里。

  骑兵们威风凛凛地从鲁西荣、猴子等人面前驰过,为首的军官甚至没有看身旁的步兵们一眼。

  骑兵们通过以后,步兵们又重新回到农田和大道之间的空地上。

  有人羡慕地望着骑兵们的背影:“真气派!真威风!打头的那是谁呀?”

  “除了切里尼保民官,还能有谁?”另一人理所当然地回答。

  骑兵的经过只带来短暂的混乱,鲁西荣、猴子所在的连队很快恢复编组,再次向绿谷进发。

  猴子虽然一言不发地跟着走,但却时不时扭头看向切里尼保民官消失的方位。

  终于,猴子按捺不住,他停下脚步,豁出去似的问老军士:“那军官老爷们呢?他们会记得吗?他们会难过吗?塔马斯营长说,如果不知道为什么而战,就告诉自己为蒙塔涅保民官而战。可是血狼真的在乎我们、记得我们吗?”

  “那就要由你自己去问他了。”鲁西荣回答:“继续走吧。”

  ……

  另一边,安德烈逆着大部队行进,一直骑行到纵队中段的一辆四轮马车旁边,方才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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