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联盟向前进(二十三)

  长矛交错,硝烟喷涌,方阵无情地碾碎血肉。

  “靠紧!”斯尔库上校竭尽全力大吼:“靠紧!”

  在白刃战中,阵形严整的士兵必定能够击败阵形散乱的士兵。

  这条浅显、粗陋却在漫长的人类战争史中一次又一次被验证的道理,斯库尔·梅克伦最早是在教室里学到的。

  那时的他大概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以最残酷的方式亲身验证那些印在书上的废话。

  “靠紧!”斯库尔倚着旗杆撑住身体,厉声重复着命令:“靠紧!”

  可是想要“靠紧”太难了:噪音令人耳鸣目眩,硝烟熏得人睁不开眼睛,滑腻腻的肠子像绊索一样把人拽倒,还能站着的士兵根本无处落脚。·

  “噗嗤”一声,站在斯库尔面前的鼓手,毫无预兆地被掀开后脑壳。碎骨和脑容物泼了斯库尔满身,鼓手身子一软,重重倒在斯库尔脚边。

  “击鼓!”斯库尔仍像没事一般,沙哑着高喊:“靠紧!”

  其实压根用不着上校命令部下靠紧,所有人都不自觉想要离战友更近一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生存。

  操典中要求的“时刻保持一臂间距”,变成了字面意义上的“纸上谈兵”。

  伴随着前进、后退、彼此挤压,每个还能维持的方阵都已经缩到不能更小。手肘顶着手肘,肩膀贴着肩膀,阵形早就不复存在。

  侧后方的长矛手不断填进正面,最后只剩下单薄的一列,使得原本四面对敌的方阵几乎沦为“战线”。

  而两军的所有方阵又共同形成一条更大的战线,于议会军架设大炮的土岗下方鏖战。

  战线最北端,雷群郡与边江郡联军正不顾一切地包抄敌军;战线最南端,新垦地派遣军也在猛攻联军侧翼。

  被鲜血和生命所推动,战线缓慢且不受控制地旋转着,越转越薄,越转越窄。

  斯库尔·梅克伦眼睁睁看着当面的棕衣士兵在交战中失利,被联军矛手逼得步步倒退,以至于位于战线后方的掌旗官把军旗卷了起来、扛在肩上——那是暂退的信号。

  果不其然,鼓点声陡然一变,与斯库尔所在方阵交战的议会军大队主动后撤重整。

  棕衣士兵跌跌撞撞朝着远离敌人的方向退却,在议会军战线上暴露出一个缺口。

  从书本上学到的每一个战例都在朝着斯库尔大吼,告诉他必须乘胜追击,让敌人的后撤变成溃退。

  然而,斯库尔上校已经没有办法再像开战时那样如臂使指地调动他的部队。

  他的士兵精疲力竭,他的军官和军士死伤惨重,甚至他也不知道他的部队是否会在下一秒土崩瓦解。

  斯库尔手上也不存在一支可以用于扩大缺口的预备队,因为双方早就把口袋里的最后一枚筹码都刮出来押在了桌上。

  连多喘一口气也没有,斯库尔不假思索地命令自己所在方阵前推,夹击右手侧友军的当面之敌。

  就是在这一重整一前进的时间,先前主动后撤的棕衣士兵又一次被驱赶着顶了上来,缠住了斯库尔所在的方阵。

  与此同时,指挥议会军右翼的克洛伊·托里尔上校正死死盯着敌军战线中央那面屹立不倒的银边军旗。

  他如此用力地盯着,以至于双眼几乎快要流出血。

  站在那面军旗之下的人是克洛伊的同学、旧友,然而此时此刻,克洛伊·托里尔的胸膛中只有愤怒、怨恨和绝望。

  “为什么你们要来?!”克洛伊癫狂似的在心中大吼:“为什么你们就不能认输?!”

  他想要扼住对方的喉咙,质问、斥骂……嚎啕大哭。

  没有什么比势均力敌的鏖战更加残酷血腥,相比于它,一边倒的胜利反倒显得仁慈。

  会战打到现在,无论是边江郡和雷群郡的联合部队,还是克洛伊麾下的整编新垦地军团,都已经被逼到极限。

  斯库尔留不出预备队,克洛伊一样没有预备队;

  库尔的士兵精疲力竭,克洛伊的部下只比以逸待劳的联军士兵更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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