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回响(上)

  ……

  [旧城区北岸]

  [市政宫]

  一辆双套载货马车从西面的路口驶入市政广场,  停靠在市政宫的台阶下方。赶车的人旋即跳下马车,匆忙离开。

  把守市政宫的军士心中生疑,连声喝令车夫站住。

  但是车夫毫不理会,反而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逃入偏街。

  军士手一挥,两名当值卫兵立刻追了上去。然后他抽出侧剑,又点了两名卫兵。三人以戒备的姿态走下台阶,将马车包围起来。

  一名卫兵用矛尖小心翼翼地挑起盖在货箱上的蒙布。

  “都是石子和废铁。”卫兵汇报道。

  军士的注意力则被车辕吸引住——连接马轭和马套的皮带都被割断了,挽马还留在原地不是因为约束,而是因为良好的训练。

  军士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拽起身旁的部下,  没命地奔上台阶:“跑。”

  太晚了。

  “轰”一声巨响,  大地随之震颤。

  从城外远远望去,一股黑褐色的烟尘从市政广场的位置腾起。紧接着,债务人监狱和教区总行会的方向也接连传来沉闷的轰响,烟尘弥漫。

  市政宫正门的其他卫兵虽然离得远些,但是也被气浪和横飞的碎石铁渣扫倒。

  还不等卫兵从错愕和晕眩中恢复,双持剑匕的敌人已经冲上台阶,朝他们直扑而来。

  ……

  突如其来的巨响中止了审讯,房间的棚顶被震得落下一层灰尘。

  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奔走声和问话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一名尉官走进审讯室,跟托马斯中校耳语了几句。

  借着房门打开的间隙,阿方索短暂地观察到门外的景象。

  结果令他感到失望,审讯室之外还是封闭的走廊,即看不出时间,也无从推测位置。

  托马斯中校点了点头,尉官敬礼,转身离开审讯室。

  屋外很快传来冰雹般的马蹄声,蹄声初大后小,越来越远。

  阿方索屏息聆听,直至环境从嘈杂重归寂静。回过神来,他发现假男爵正饶有兴致注视着他。

  阿方索立刻低下头,但是对方却主动开口:“在等人?”

  阿方索没有回答。

  “你知道我是谁吗?”

  “格拉纳希男爵。”阿方索舔了舔嘴唇:“自称。”

  “很好。”温特斯不置可否,偏头示意身旁的中校:“知道我和这位托马斯中校不隶属于一个利益,对你来说就足够了。”

  托马斯中校听到这话,碰了一下喉结,隐蔽地瞄了小伯尔尼一下。

  “托马斯中校虽然做出种种威胁,但是你应该能察觉到——他不希望对你动刑。”温特斯认真地为对方剖析利害:“一个奄奄一息的囚犯不能证明中校的能力。他想要一份无懈可击的口供,一个自愿配合的证人。只有这样,他才能把‘帝国间谍纵火案’办成无懈可击的铁案。”

  阿方索默不作声地听着。

  “但是我不一样。”温特斯盯着俘虏的眼睛:“我只要真相。”

  房间里是死一样的沉寂,阿方索的心脏抽动了一下。

  温特斯却仿佛没事人一样,起身走向壁橱。

  阿方索不自觉地看着对方打开橱柜,但是假男爵只是拿了一瓶酒回来。

  温特斯拔掉瓶塞,给自己倒了一点葡萄酒:“坦率地讲,我并不比托马斯中校、比你或是比这个房间内的任何一个人更擅长审讯。”

  不单是阿方索,审讯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温特斯身上。

  “我也不喜欢刑讯,因为向其他人施加痛苦并不能让我感到愉悦。”温特斯抿下一小口酒,苍白的脸色很快被抹上一层病态的红润。

  在他深潭似的双眼中,忧郁和坚决交织在一起:

  “但是为了真相,我会使用任何必要的措施,而且没人能阻止我。

  你不能承受我将要做的事情,谁也不能。精神和肉体总有极限,你是如此,我是如此,每个人都是如此。不管你多么勇敢,摧毁它们都只是时间问题。一个人使用铁锤,能砸碎最坚硬的石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