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

    波塔尔镇长咂咂嘴:“除了这几张告示,叛军还给我们送来五十匹马,三百把带铁尖的大棒……”

    “那叫刺槌。”阿尔法纠正对方,他笑道:“不过‘带铁尖的大棒’这个说法倒也贴切。”

    “好,刺锥……刺槌。”波塔尔的神色有些微妙:“之前管他们要武器,不给。现在又突然这么大方,实在搞不清楚他们想干什么……”

    “之前不给,是因为他可以随时出兵支援铲子港。现在给武器、战马,就是在告诉我们——铲子港以后只能靠自己。”阿尔法发出一声难以觉察的轻叹:“温特斯·蒙塔涅要拼命了。”

    ……

    深夜。

    温特斯·蒙塔涅顶盔贯甲,扶剑肃立在大角河岸,一面血红色的军旗在他背后猎猎作响。

    不是东岸,而是西岸。

    一座横跨大角河的浮桥静静卧在他面前,数以百计的士兵、战马正通过浮桥抵达西岸。

    每个走过浮桥的人,都会向等候在桥头的军事保民官敬礼致敬。

    这支船队已经被温特斯藏在手里很久很久……

    守铁峰郡的重点在于守河,守河的重点应该在于守河道,而不是守河岸。

    羊皮筏子的水战能力可悲,为不致倾覆,特尔敦人乘坐羊皮筏甚至都是跪姿。

    小筏子一撞就翻。大筏子倒是稳当,然而行动不便,最怕纵火船。

    不客气地说,戈尔德干海盗时那艘桨帆船[好运号]放到大角河都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温特斯有船吗?

    没有,因为铁峰郡的船都在铲子港,尽数被镇长波塔尔扣下。

    但当得知特尔敦部要借暖冬发动第二轮进攻时,他第一时间命萨木金着手打造木筏、小船。

    海军在帕拉图也有大用处——这是第五、第六军团在冥河之战的惨痛教训,他从未忘记。

    可是温特斯一次也没用过这支船队。

    强攻塔尔台部他刻意使木筏,而闲置小船。

    特尔敦部大队人马抵达大角河之后,他在河岸布防,让出河道。

    特尔敦人采用疲敌战术,一夜惊扰西岸二十余次,所有人的精神都要快绷断的时候。几次“放船入水”的命令就在嘴边,又被温特斯咬牙咽了回去。

    这支船队一直藏到手里,藏得很苦很苦。

    今夜,终于可以拿出来给特尔敦人看一看。

    再次确认那杆青色九马尾大纛只是在虚张声势、烤火者亲军已经动身,温特斯当即下令铁峰郡各连队撤出沿河堡垒,由萨木金的“奋勇大队”和“成年兵”接替。

    原本由萨木金的“奋勇大队”负责的牛蹄谷城防,转由从牛蹄谷临时征召的“壮年兵”接手。

    通过移花接木的方式,温特斯挪出一支机动部队。

    这支部队的规模并不大,包括他在内共计六百四十七人。

    拣选的标准唯有一条——骑在马背上不会掉下来。

    从塔尔台部夺取近千匹赫德马,各连队的加急训练内容便多了一门马术。

    这支临时拼凑成的“骑兵团”看起来非常古怪:

    一小部分人用的是帕拉图人利于拼杀的长蹬马鞍;

    另一部分人用的是赫德人利于骑射的短蹬马鞍;

    还有一部分人干脆就没有马鞍,仅仅在马背上绑了一层软垫,拿简陋的铁圈、木圈充当马镫。

    这些人里面既有马背上长大杜萨克,也有赶鸭子上架的步兵团战士,还有从镇民、村民中征召来的能骑马的成年男人。

    安德烈和堂·胡安专断地带走骑兵中队,令铁峰郡的困境雪上加霜。

    但温特斯从未有过一句抱怨,样样称心如意、事事顺风顺水的仗他还没有打过。

    因陋就简,一把长矛两头磨尖用才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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