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七十一章·“拉普拉斯妖。”

 “我知道这个世界很糟糕。步入末路的文明无论怎么力挽狂澜,也摆脱不了命运。这世上风很冷,雨很大,也没有春天的花。”

 “所以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让它们继续当家电人,才是最好的?”

 北利瑟尔眼中有深切的绝望,他捏住了他自己左胸口的衣衫∶

 “是不是不成为人类,不做一个人,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是不是把自己冻结了,葬在土里了,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可是这样我的双眼该怎么看见你”

 “亚撒。”

 他的声音颤抖∶

 “……你能回答我吗?“

 苏明安放下药瓶。

 他无声地看着北利瑟尔,没有让自己违和的属于“苏明安”的声音,打破对方的梦境。

 对于北利瑟尔不顾生死来救他的原因,他其实很明白。

 ————梦醒了。

 支持北利瑟尔活下去的一切动力,都是相信亚撒会回来。但今夜,他的梦彻底破碎了。

 他支离破碎的灵魂只想寻求最后一丝温暖。这种状态更像是“清醒地做梦”,他明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却还安慰自己这是梦的倒影。

 他在幻想,

 幻想“他只是梦到了苏明安,面前的人其实是亚撒”,而并非“他只是梦到了亚撒,面前的人是苏明安”。

 苏明安看着北利瑟尔,像看见了被抽空了灵魂的吕树。二人无声地对视着,一人眼神清醒,一人眼神朦胧。连流动的空气都很安静。

 北利瑟尔没有得到苏明安的回应,但他没有露出难过之色,只是踮起脚尖。他的身形比苏明安稍微矮一点,踮起脚时,才能勉强与苏明安平视。

 那对蓝色的眼中,依然是能够守望彻夜的寂寥。

 ”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的家电人同伴们没了,我的山谷没了,我只剩你了。”

 “能……“他的声音贴着苏明安的眼眸∶“再叫我一次“小北“吗?“

 苏明安的瞳孔,好似微微褪了色,呈现出极深的灰,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灵魂的共鸣。

 恍惚中,他好像真的有阿克托共鸣感,就连接下来阿克托会用什么语气,说什么话,他都很清楚。眼前的仿佛是向他捧出药碗的白发少年。少年哄着他要他尽早睡觉,对他说药怎么可能好喝。这是记忆中的画面。

 ……怎么了?

 ……情感共鸣的后遗症吗?

 难道他其实一直没有走出来?

 长达一小时四十分钟的共鸣……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走出来?

 “小北。”

 他出声,此时的声音和语气,与情感共鸣中的阿克托,几乎完全一致。

 “【人总是要向前走的。无论是责任还是枷锁,我都不会犹疑。】“苏明安说,他的声音仿佛伴随着阿克托的共鸣∶

 “【他们如何看着你,是高看也好,低看也好,仇视也好,于你而言,应当都没有区别。】小北,在我走后,我不希望你难过。”

 “晴空万里,万物复苏,春天就是这样让人喜悦。只是春寒料峭,我们还需要坚持一会。”

 小北的瞳孔微微动了动。

 他的眼神像是一块令人触而疼痛的冰。

 他等了太久,连灵魂都等枯了。

 如果说阿克托在上千次的二维测试模拟中达到了灵魂寿命的极点,变成了一个灵魂上的老人,小北则是在漫长的等候中逼近了灵魂的极点。岁月漫长,心如腐朽。

 他似乎想伸手,又在即将触碰时静止。最终他只是怯怯地问,声音像羽毛一样轻∶

 “亚撒。”

 “那我的身上,还有药草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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