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碎

    “是吗?”慕容嫣依然把玩着酒杯,却偶尔看薛崇训一眼,那眼神仿佛有点醉了,看来这女人不胜酒量,半杯就脸红。

    旁边俩人,程婷的脸阴晴不定,有时颓丧、有时又仿佛松口气,她的眼睛变化不定,就仿佛那五月的云彩,在光陆流离的色彩云腹里该有多少变化万千的雨点;而伏吕则是一脸懵懂,根本不知道目前的状况,他注意最多的还是大堂中的舞姬,面有喜悦之色。

    薛崇训用从容缓慢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吟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慕容嫣浅浅地沉吟片刻,高兴地说道:“这诗好,卫国公热情款待,正合我们此刻的心境。”

    “原来公主不仅汉语说得好,还懂诗。”

    “去年我们和鄯州来往的书信,便是我写的,卫国公可曾亲眼过目?”慕容嫣笑眯眯地注视着他。

    薛崇训恍然道:“怪不得字体如此清秀隽永,疑是出自女子手笔,原来果真是公主所书。”

    慕容嫣拢了一下散到额前的秀发拂到耳后,用削葱一般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娇嫩下巴,低低地问:“好看吗?”

    “公主是指……”

    慕容嫣笑而不语。

    薛崇训却未回答,忽然转头看着程婷温和地问道:“婷儿,你怎么了?”

    程婷强笑了一下,神情十分奇怪,摇摇头道:“可能在外面吹了风,有点不太舒服。”

    薛崇训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娇美的花瓣揉碎在手心里的一瞬间……多伤感的场景,他却分明感到一丝异样的快感,仿佛闻到了浓郁的芬芳。

    他偏过头,轻轻靠到程婷的耳边说道:“如果一片花瓣不受伤,那骨朵上的所有花瓣都得碎成香尘。明白吗?”

    程婷怔了怔,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伤感地轻声说:“郎君总是常常让我忘jì自己的身份……”

    薛崇训淡定地说道:“可是我知道你受伤了,并没有忽视你的感受,不是么?”

    程婷的嘴角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

    薛崇训心道:这丫头的优点就是好侍候。他想罢也笑了。慕容嫣刚才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男女。

    无人知道薛崇训的内心,他突然有种想法:在这浅红的暧昧下,却掩藏着一个简单的公式。当人穷困时,付出所有的东西也许能俘获一个女人,爱心、精力、钱财等等;而发达时,因为拥有的东西变多,便可以分给更多的女人。

    付出与索取,爱与占有。多么简单的游戏……一qiē披着美好衣服的东西,就经不起推敲,就像美女的皮肤下是狼bèi的血肉与经脉。

    可是薛崇训照样经不起这些虚假的诱惑,这让他的头脑有点混乱。

    因为他分明感受到了此刻的忧伤、美好、心动,这些捉摸不定的东西,却不是假的。

    酒过三巡,众客也放得开了,杯盏交错欢笑一场。伏吕一面观赏地那些歌女的半露sū • xiōng 、水蛇一般的腰身、白花花缭乱的半透明轻纱下的肌肤,一面不知不觉就喝多了。人说胖子酒量好,但伏吕的酒量确实不敢恭维,竟伏在案上呼呼大睡。

    他醉了便不讲究,不知做梦到了何处,脚竟慢慢伸直了,对面是薛崇训,正好碰到薛崇训的小腿。

    薛崇训被这么一碰,微微有些惊讶,抬头看时,只见伏吕正在呼呼大睡;而慕容嫣发现他的目光也带着微笑看过来,目光交错之际……薛崇训心道:是她用脚碰我?伏吕都睡得跟死猪似的,不是她是谁?

    当然他不好意思埋头撩开案幕去检查的,只能凭猜。

    这事儿倒让薛崇训有些迷惑犹豫,这鲜卑公主勾引老子?可她已经是有夫之妇,按薛崇训的习惯,并不太愿意对少*妇有何企图……可一看慕容嫣身边的伏吕,薛崇训的道德底线就开始动摇了,这厮不仅是陀牛粪,真算起来还是战犯,手上沾了不少汉人的血,之所以不清算他,是因为薛崇训还需要这厮维持吐谷浑国内的局面,完全是一种利用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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